“为何救我。”脸色苍白的江淮月躺在床上,请来的医者还要有段时间才能来。而李若坚正在给官扬止血,否则失血过多,怕是官扬保不住自己的命,那就不是缺了一条胳膊的事。
简单包扎伤口的苏青悠蹲在床边,按李若坚的吩咐给江淮月的脸上些药。
“你是我长姐,我自然要救你。”苏青悠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依旧细心的照料。
江淮月一笑,脸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你不是。”
“你知道?”苏青悠有着惊讶,停止上药,坐在床边,“那你还留我那样长的时间。”
“是我后知后觉,不然我不会留你的。”江淮月闭上眼,“是不是最毒妇人心?你曾救过我,我还能说出不会留你这种话。”
“都过去了。”苏青悠起身,淡淡说到,“事已至此,就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寻个安静隐蔽之处让你们定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谋反这个罪名,我怕康世东他扛不下。”
苏青悠低头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江淮月,微微摇头,“今夜乃满军偷袭,与康世东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谋反的罪名他不用担着,他以为这江山就那样好掌控吗?”江淮月说着,声音渐渐变小。她也知道,康世东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势力绝非同日而语。
更何况今夜五王爷如此恰巧偷袭,又如此及时离开,与康世东的人交结得如此默契,若说两人没有勾结,怕是谁都不信。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休战。
对于力挽狂澜的康世东,处于战事水深火热之中臣民没有抗拒的理由。
“很好……但是他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么。”江淮月微睁开眼,满是杀机,“我有办法毁了他。要是世人知道他爹康复……”
“闭嘴。”苏青悠不想听她说下去,“没有根据的猜测,没有人会信你。”
“没有证据?你觉得这只是猜测么?”
苏青悠侧过身去,“那些书信?”
“你……”江淮月一惊,转眼间就明白过来,继而冷笑道,“你可以毁了信,难道还能毁了知道内情的所有人?”
“那你就好好找找。”苏青悠末尾加上一句,“我相信你可以的。”
且不说此事极为隐秘,知情人少之又少。就算偶有一两个,在苏青悠寻找时发现早有人处理干净,一滴不漏。
想来想去,此人也只有是老酒鬼。当初大环宗四侠的情感的确是真挚,就算散了多年,也在尽力维护。
“我知道你和他有一段旧情,可是战乱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就在江淮月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苏青悠微微一笑,“他只是利用这场战事达到目的而已,所以你们也没必要将战乱所有罪责都归到他身上。”
这时,李若坚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歪着头说到,“闲聊完了没,聊完的话我来看看伤者。”
苏青悠没心思去理会他的小幽默,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没办法消化。
李若坚正细心检查江淮月脸上的伤疤,不由得心生感慨,这康世东果然心狠手辣,且不说青梅竹马之情,就是一个弱女子常人也不能下这狠手。
就算用再好的药,这脸上的伤疤怕是也无法全部消失了。
李若颁这时也走入房间,看着面无表情的苏青悠,微微叹口气,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三人皆受伤,官扬更是断了一只胳膊,就可知情况的惨烈。
其实三人而言苏青悠的伤是最轻的,可是李若颁最为关心的就是苏青悠,这就是人的私心吧。
“姐姐,你刚刚上了药,又一夜没有休息,还是要注意身体。”李若颁说到。
苏青悠摇摇头,没有说话直径走出房门。
夜里的空气已经带着浓浓湿气,苏青悠不由得背部发凉,而头又是发热,甚是疼痛。
天边已经有着些朝霞,夜已经过去了。
可是,那些消失的生命,也就如同没有存在过那样过去了吗?
昨夜仿佛是一个噩梦,梦到了尸横遍野,梦到血流成河,梦到自己与康世东决裂。这场梦境太过真实,让苏青悠发自内心感到害怕。
“姐姐……”实在不放心的李若颁还是跟了出来,上前准备扶着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她去休息。
“我想一个人呆会,夜里天气凉露水重,你回房吧。”
“哥哥,五王爷已经入宫,登基大典下月初举行。要知道当初皇位之争,咱们可是站错队的人……”吴隆坐立不安,若不是早早就因羽凤之战所困,如今虽与羽凤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可是此刻依旧束手无策。
当初帝王执意出兵,想学其父刚上位便驰骋沙场,一举拿下羽凤族大片江山,因此名声大噪,满朝内外无一不服。可是终究是着急了些,或者说,是五王爷在边疆水涨船高的威望深深的威胁着他,所以过于冒进,兵力分散,如今却是处处受困。
“他不敢!”吴桐眉头深锁,目露凶光。当初先帝因五王爷意图逼宫而留下的诛杀圣旨可是在自己手上,谅五王爷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吴桐为何不拿着那圣旨昭告天下,将五王爷打入不复之地,这是因为实力。五王爷如今手握重兵,且威望极高,单单一封圣旨,且不论会不会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就是无人不信也怕是难已对抗五王爷。
“大学士,康家堡有人求见。”侍卫来报。
吴桐一愣,当初自己上门想与其结交吃了个闭门羹,如今又为何会派人前来呢?不过康堡主乃是康世东的祖父,此次前来,怕是有要事商议,“快将人迎进来。”
“这是康堡主交待在下亲自送来的密信,临行前康堡主特意叮嘱,必须亲自交给您,且看完即焚。”
吴桐打开信,甚是惊讶,或许说,是对事情把握的的失控。因为信里面简短的说明两件事,一是先帝在与夏对战时不过重伤,突然死得蹊跷。二是由于夏朝圣上被五王爷暗杀,康世东已经买通绝命阁杀手,取五王爷的颈上头颅。
康堡主将此等密事告知自己,绝非兴起。若是康世东真的能够要了五王爷的命,那满朝最有能力掌握全局的还能有谁?就算宫中还有个大皇子继位,幼子需重臣,而这重臣,自己与吴隆是最理所当然而又最有可能。
此时此举,康堡主是在示好。原因有二,一是一旦吴氏兄弟成为满朝实际的掌权者,江湖人需要朝廷的庇佑,最起码不能打压。二是康世东将成为夏朝权利中心,借此两人交好,更能谋得两国和平。
可是吴桐岂是安于现状之人,他怎会放弃追求更大权利的机会,更何况那康世东不过去借着夏朝二殿下帝君的身份才有今日,对于吴桐而言是看不起这种人的,所以和此人合作,他是不屑的。
可是此刻,假借与其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回去转告康堡主,吴某人对于他的好意甚是感激,以后有所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告辞。”
待所有人退下,吴隆看得出吴桐表情严肃,微微眯了眼睛,看来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哥哥,信里说了什么?”
吴桐看了一看吴隆,伸手将信放在蜡烛火焰上,即刻便成了灰烬。他知道吴隆战场勇猛,可是在其他地方显得过于平庸,或许说是没有野心,所以此事不打算告诉他。
“康堡主写信来邀我做客康家堡,我今夜就要启程去康家堡。你先留在此处,等我命令。若我要你回都,你要即刻赶回,不用等候宫里面的命令。”吴桐特意叮嘱,毕竟若是那时需要用实力说明一切的话,吴隆手上的大军绝对可以让很多人乖乖闭嘴。
三日后,吴桐出现在府邸后门,他悄悄赶回,想等康世东那边下手后,宫中大乱时,自己再挺身而出,且拿出圣旨。
至于为何此刻才拿出来,那便是吴桐自己的解释了,比如说五王爷的威胁。
安静的府邸,没有灯火。自然,吴氏兄弟二人在外许久,府上必然不会有太多灯火。吴桐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便叩响了门。
不一会儿,管家就来开了门,“老爷……您回来了。”
“嗯。”吴桐应了一声,直径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老爷……”
吴桐回头皱眉看了一眼今日格外多嘴的管家,“还有何事?”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老爷,要准备些糕点送到书房么?”
“不用。”吴桐继续走着,走了大慨十几步后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不对。
刚开门的管家一开始就打开了门,却没有问一问是谁,管家不可能做出不知门外是谁就将门打开的举动。而且数月不见,管家见着自己居然没有丝毫惊讶,就算是训练有素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管家吞吞吐吐,怕是有话想说却不能说。
吴桐心中一紧,转身向门外快步走去,而此时他也听到了黑暗处兵器的声音
可是门推不开。
“吴大学士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样着急要去哪里?”这时从黑暗处走出一位身着盔甲的男子,正是五王爷。
吴桐明白过来,康堡主与五王爷早就勾结,目的就是引诱自己自投罗网。可是吴桐不是一般人物,即刻就让自己镇定下来,冷着脸说到,“原来是五王爷,不知王爷藏在我府邸是为何。要知道就是帝王也得给我三分薄面,更不能带兵至我吴府。”
“那真是抱歉。”五王爷一笑,丝毫没有被吴桐的话所威胁到,“本王查到先帝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所以特来搜查。”
吴桐一愣,却没有表现丝毫的慌乱,“当时五王爷也在跟前,先帝的死还需要我解释么?”
“先帝的死已被查实,是贴身宫女下毒所至,而那宫女已将你招供出来,且将那毒药全部交了出来。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怕是没得狡辩的机会了。”五王爷淡淡说到,“还有,先前无聊我在你书房找点书看,一不下心将其燃了,此刻只剩下一堆灰烬。若吴大学士还想着翻身,那大可不必了。”
“你!”吴桐瞪眼大怒,“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你也没准备放过我,不是么?你不是已经打算好,就算康世东请来的杀手没有杀得了我,你也会让宫里的人给我下毒,让我走先帝的路么?”五王爷浅浅笑。
大满七十九年冬,大皇子继位,成为满朝建朝以来年纪最小的帝王。
次月初,小帝王下令逮捕以吴桐为首众人,细数罪责,其中毒害皇室之罪让人唾弃。其他还有目无君长,甚是傲慢。在先帝亲征时假意被羽凤所困,不能护先帝,此等种种,都是杀头的大罪。
月底,吴桐等人被游街示众。本因远在边疆得以逃脱的吴隆突然出现,意图劫狱。不果,被乱箭射死。
吴氏在满朝从一手遮天到如今的满门抄斩,不过仅仅十几年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当月,满与夏对峙的状态正式结束。
至于这些举动哪些是小帝王的意思,那就不好说,只是无论是兵力还是人心,朝中无人不服五王爷。
是摄政,还是辅佐,人人看得明白却无人看透。
小帝王幼时看着甚是聪慧与勇猛,小小年纪有着常人没有的见解,常让那些太傅点头称赞。只是上位之后,终究显得呆滞了些,事事都需过问五王爷。
五王爷已然成为满朝实际掌权者。
而夏朝,小国本就有着浓厚的危机感,更何况与满一战更是惨痛。于是大部分人都不赞同刚过周岁的幼子成为圣上,于是二殿下江淮安成为了新圣上。
而二殿下江淮安身体不好,固实际权利的核心,是康世东。而康世东近年来权利不断的膨胀,更何况也有些能力在那里,停止了战乱,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更何况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更适合。
夏本就不是女权王朝,只不过是无奈皇室几代皆为女子,固无男子圣上。而以东华帝国,都是男子为帝,这也让很多夏朝男子有些怨言。
更何况如今大权在手的,是康世东。于是在他或授意或暗示的结果下,皇权正式落在了康世东头上。而这一切,需要一个契机正式化,而选妃绝对是最直接的表现。
若江淮安是夏圣上,那康世东就算权倾朝野名义上也不过是君上,则不可能有选妃之说。而有选妃这样一个事情的存在,就表明康世东已然不是君上那样简单,他已经是夏朝圣上。
“五王妃,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小帝王甚是恭敬,却透露着陌生与隔阂。而在之前,他还是大皇子时会跟在春月身边亲切称呼其为春月姑姑。
小帝王这样的年纪,也懂得了物是人非。
春月看着小帝王年幼的面庞,已经渐渐显露了身为一个帝王所需要具备的冷静和隐忍,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哀叹。
“吴氏二人已被就地正法。”春月放下茶杯,望向小帝王,“他们对于满朝终究有过功劳,虽人以死,却还是想向帝王讨个赦令,厚葬吴氏兄弟二人。”
小帝王浅浅一笑,轻勾嘴角,“这些事情五王爷处理完后告知本王一声就好,五王妃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本王的意见呢?”
春月心里一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才好。她向来自持聪慧,面对很多失控的场面的能够保持镇定,绝不会说有无法说话的情况,可是此刻,她的确不知应该说什么。
她陪伴五王爷多年,出谋划策要的难道不是这江山,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坐上这权利的宝座,用自己的能力给天下带来太平和富裕么?
小帝王就算有着过人的天赋,可是终究年纪太小。而此时有能力掌控全局的,有更好的人选,就是五王爷。那为什么要将江山将这千千万万人的安危交给一个几岁的孩子?
当初在寒苦的边疆,春月站在五王爷身边,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是他们错失的皇位。
如今,挡在面前的只是这个曾经很信任自己的小帝王。自己,能下狠手?那难道自己能够为了小帝王背叛自己深爱的夫君?
春月实在是头疼,便起身退去,走至门口时,小帝王说到,“碎月姑姑去五王妃府上做客已经多日,若是她还记得本王,就让她回宫吧。”
春月一顿,很久之前小帝王也是叫自己为春月姑姑的,如今却是恭敬的称五王妃,而碎月,却是碎月姑姑了。
心情低落的春月沉着脸回了府,刚进内院就听到几个女子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那些女子多是当年太后赐婚时赏赐的宫女,名义上算是五王爷的侍妾,可是五王爷从未正眼瞧过她们,倒是春月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却是风光无限的五王妃了,这让那些女子哪里能服气,自然嘴里不能闲着了。
不过春月对于这种低端勾心斗角毫无兴趣,正想悄无声息的路过时,耳尖听到有人提起了碎玉,便停下了脚步。
“唉唉,你们听说了吗?五王妃把她妹妹带回府了,你猜她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什么主意,不就是姐妹侍一夫嘛,咱们这王妃姐姐呀,算盘打得真不错。”
“哼,不就是怕自己年老色衰后咱王爷不宠她了呗,就眼巴巴的将自己亲妹妹送上门,实在是好手段,呵呵。”
“那这个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今天我去书房给王爷送些点心,无意撞见王妃亲妹妹向王爷投怀送抱,却被王爷黑着脸推走了呢!这多没面子啊,送上门的还被推走了,实在是好笑。”
……
春月紧紧捏住手掌,强压住心中的怒意,她从未打算过将碎月送上王爷的床。且不说王府后院的水有多深,就是一个女人霸道的本能,也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可是……
其实这中闲言碎语春月早就听得不少,
刚回到房间,碎月听到声音便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着,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春月冷眼瞧着,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打扮。但看着她的面庞,想着那些年相依为命的日子,心中更多的是疼惜。
“姐姐,你回来了!”
“嗯。”春月点点头,却被她头上的凤簪吸引目光,“这簪子不错,很适合你。”
碎月伸手摸了摸,一脸甜蜜笑容,“是么,是王爷送给我的,姐姐你也觉得好看么?”
春月听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没再说话。旁边的侍女见状,即刻退下,房间里就只有春月碎月二人。
既然没有旁人在,碎月没有再沉默,“姐姐,你是不愿意我也嫁入王府吗?”
“我不愿意。”春月没有犹豫,直接回答,直直的盯着碎月的眼睛。碎月没有料到她会回答得如此直白,毕竟对于自己的要求,姐姐都未拒绝过。
“可是姐姐你想过没有,今日的王爷早就不是赏赐几个宫女就打发的废物王爷。以如今王爷的身份,不知有多少朝中贵臣将那些大家闺秀送上门来,你以为以你一个宫女身份就能坐稳王妃的宝座么?要是我……”
“王妃之位我不在乎,所以你不必为了我考虑这样多。”
“姐姐!那不为你考虑,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呀!王爷是天下女子的梦中夫君,我有这样好的机会,你为什么就不给我呢!”
“今天你不是自己给了自己机会么,结果如何?王爷可对你有所动心,有要纳妾的想法?”
“姐姐……那不重要,姐姐你肯定有办法的!王爷向来看中姐姐,你若让王爷纳妾,王爷不会拒绝的!或者,或者给王爷灌酒……”
“碎月!”春月再也听不下去,大怒,“我告诉你,你不要动这样的心思!”
“你不愿意……那若是王爷自己要纳妾呢!”
春月一愣,闭上眼。她怎会不知如今王爷身份不同过往,曾经那些朝臣对于五王爷的婚事都避而不谈,没有人将女儿嫁给一个落魄王爷,如今大权在握,又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子等着上门呢?
可是……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有错么?
“若……若王爷要纳妾,我接受。只是我还没有大度到主动给我夫君纳妾。这件事不需要再提起,我困了,你回房休息去吧。”春月起身去了内房。
夜已深,春月躺在床上碾转反侧,近些天王爷着手之事太多,此刻怕也还在书房吧。
这时听到房外脚步声,春月闭着眼都能知道是五王爷。
“你们退下吧,小点声。”五王爷示意服侍的侍女退下,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春月颤动的睫毛就知道她没睡,“夫人睡这样早,是想替为夫暖被子么?”
说着将手伸进被子里。天气本就凉了,更何况五王爷刚从书房过来,手更是冰凉,这一伸手春月差点从被子里蹦出来,只是再装睡也不太可能了。
五王爷一看这状态就知道春月心情不好,“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夫人不开心了?”
“没事。”春月故意冷着脸继续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坐在床边的五王爷。一时间房间极为安静,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春月知道他一直坐在那里,连动作都没有变化。就这样僵持一会,春月缓缓侧过身去瞧他,发现他面无表情的正盯着自己。
这样的表情春月见过,当时他时处死一位跟随自己多年但违背军规的副将。春月心头一紧,不是害怕,只是心酸。
碎月说得没有错,如今的五王爷还是当年落魄的五王爷么?眼前这个男子还是对自己满是温存的夫君么?
也许他依旧是自己的夫君,只是他更是五王爷,大权在握的五王爷。若真有一****入宫,三宫六院自然少不了,到那时自己还能霸占他所有的温柔与疼惜?还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此处心头一酸,顿时眼泪就迷糊了眼睛,顺着眼角流入发鬓消失不见。
五王爷本是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错,却发现那可人儿一言不发就流泪,顿时有些慌乱,这是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哭。
在自己心中,春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
是知己,是朋友,是谋士,更是妻子。一路走来遇到多少困难数不胜数,可是春月一个弱女子,却有常人没有的强大气场,从不畏惧从不退缩,就连自己的亲卫兵对这位王妃也甚是尊重。
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在默默的流眼泪。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五王爷伸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绝对改。你别哭……”
春月别过头去,“你没错,是我错了。”
“你能不能别像那些无理取闹惯了的妇人拐弯抹角的,让人心头不爽。”五王爷本是倔强的性格,让他低头本就难得,想让他一退再退怕是不可能。
“我就是无理取闹的妇人!”春月坐起来,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只是这怒意是因为自己的不安,“你想要大家闺秀的话,明天府上说亲的门槛都能踏破!你要的知书达礼我没有!我也做不到!”
“你还是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王爷冷着脸,说到。
春月坐着抱着自己的腿,“我害怕。”说着这句,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看着这样的春月,五王爷的心头如同被刀扎的痛,也没有心思计较她的无理取闹,只一心想呵护她。
紧紧抱住,五王爷拍了拍春月的背好生安慰到,“别怕,我在。”
小两口闹矛盾,不一会儿就好了。
“心情好些了?”五王爷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亲吻了她的额头。
“你给我妹妹送的凤簪……眼光不错嘛。”酸气逼人。
“我本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吩咐下去送些饰品,我哪里有闲心去挑这些。”五王爷顿了顿,“明日让她回宫吧,一直待在王府也怕她动其他心思。”
“也是,你向来是吩咐别人去办,哪里会自己亲自挑选。”
“为夫知错了,以后夫人的布匹、胭脂、发饰、手绢所有的东西,为夫都亲自过目,这样你可开心了?开心就笑了一个嘛……”
待王爷入睡后,春月望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有着让多少少女神牵梦扰的魅力。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他沉睡时的模样。
悄然起身,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响打开梳妆盒,暗盒里放着一份信。
以命尝命,否则索命。
仅仅八个字,却让春月夜不能寐。她知道这信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索命的意思。
自己听信旁人之言,一时愤怒之下下令将囚禁于某不起眼寺庙的那人,挖去双眼,砍断四肢,流血而亡。那一行人前去寺庙,必然看到那样惨烈的一幕,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是她们知道当初给清夫人献出的计谋,那毒药也是自己一手提供。
要是王爷知道,他的母妃的死与自己的关联……
生不如死。
春月取出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片刻成为灰烬。而她的心,也慢慢成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