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抬着脖子,秀眉深锁,“是我低估了你。不愧是添香的主人,这样果断。”
“承蒙夸奖,只是五王妃是否能让那些侍卫退下呢?”苏青悠环视一周,侍卫一行近二三十人,且都带着箭弩,怕是不能硬闯。
“你们可以走。”春月一笑,“要是你们不在乎李若坚与墨云的性命的话。”
听到此言,李若颁一愣,“你说什么?!”
“你别忘了五王爷此刻还在生死关头,你敢冒险吗?”苏青悠即刻抓住问题所在。
“要是,王爷早就解了毒呢?李若颁医圣的名头是很响亮,可是并非所有的毒都只能他来解。”
“我们没有纠葛。”
“是你假装不知道罢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们记起来的。你还要将手放在我脖子上多久?”
“假如我放手,我能得到什么?”
“你没有机会与我讲条件的,此刻,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屋檐上突然倒吊着一个白发老顽童,一身酒气,他双手环抱,眯着眼似乎醉酒状态,“呦,小姑娘们不在家绣花,出来打架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
“你是谁?少管闲事,此事与你无关!”春月瞪眼。
“哎呀,你要和我义女打架是也不是不行嘛,可是你仗着二三十个拿着箭弩的侍卫打我手无寸铁的义女,我老酒鬼肯定就不同意啊!”老酒鬼从屋檐上跳下来,却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到了地上。
春月勾嘴冷笑,“酒鬼一个,还有别的帮手么?”
“居然被发现了。好吧,算上我一个。”阿白扶着额头,默默的从一旁参天大树上跳下来。
好在他没喝酒,站得甚稳,没有如同老酒鬼摔倒,不然扶额的就该是苏青悠了。
春月一愣,她刚才一句不过是随口一说……
“阿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青悠见着阿白一愣,转眼便明白。若所有出现及时的帮手都是碰巧,那是无人可比的运气,除非阿白一直在暗处保护自己。
而能让天下第一杀手阿白听命的,除了绝命阁阁主康世东还有谁。
看来康世东不仅逃离了红袖阁,而且知道自己来了边疆,还让阿白一直暗中保护。
“你要相信,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是这样多侍卫的对手。”春月见两人出现,虽有些惊讶却也不惶恐。
这些侍卫都是近卫,无论身手还是箭术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苏青悠勾嘴一笑,“五王妃,我只能劝你多书多看报,不要和时代脱轨。”
混迹江湖几年的苏青悠忘了,几年前她也是一个连半圣娘娘都没有听过的小白。虽然那个半圣娘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姐。
在春月未听懂此话的寓意,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阿白没有耐心与他人废话,拔剑而出,行动快如鬼魅,在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倒下了四五人。
老酒鬼倚着门柱子起来,“想当年我一人单挑离山派满派,无一人乃我对手,区区二十余人就敢在我面前叫嚣?要不是我刚刚跳下来崴了脚,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老酒鬼的厉害!”
正在打斗一行人自然没有去听,就是苏青悠李若颁与春月三人,听得甚是无语。
突然,一只乱箭飞出,直射李若颁。人在慌乱时刻完全无法动弹,是呆愣在那里。可是箭没有射到她身上,李若颁深吸几口气稳住自己,这才看清是老酒鬼一手抓住了箭。
可是他刚刚不是崴了脚,且倚着门柱么,虽只有几米,可这样的速度又有谁?
“我说了刀剑无眼,小姑娘家回家绣花就好,打什么打嘛……”说着便直接转身横踢,打翻一个准备偷袭之人,想必力度挺大,倒地之人挣扎了几下便晕死过去,而老酒鬼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龇牙咧嘴,表情十分浮夸,“我说过了我崴了脚!怎么还打我!尊老爱幼你们听说过没有!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传统美德!”
不过多久,阿白一人便将那些侍卫全部打倒。不过对于杀手的打倒,绝非老酒鬼一脚踢晕那样简单。
不知那人醒来后会不会庆幸自己的选择的对手是一个崴了脚的侠客,而不是绝命阁第一杀手。
当阿白的剑放在春月脖子上时,苏青悠出言阻止,“现在不要杀她。”
阿白一顿,收回了剑。
情况迅速逆转,春月完全无法即刻反应过来。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任谁都很惊讶。
苏青悠本是打算僵持中逃跑,可是阿白根本就没有给自己这些机会。
逃跑?
不必了,来多少打多少。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说我路过你信么。”阿白冷着脸,酷酷的回答。
苏青悠强扯出一丝微笑,“呵呵。”
李若颁即刻去扶救了自己一命的老酒鬼,于是苏青悠对阿白说,“替我将这人绑了。”
“我?”阿白一愣。
青悠一挑眉头,“难道是我?还是这位崴了脚的老前辈?”
阿白撇了撇嘴,满不情愿却依旧照做,只是嘴里低声低估着,“这就是我从不留活口的原因,麻烦。”
老酒鬼却不依不饶,瞪着眼对阿白吼,“我老酒鬼好不容易出一次场,一个人还都没打,噢,打了一个。就打了一个人!小伙子都没给我留点让我活动下筋骨,懂不懂尊重啊,懂不懂礼让啊!既然风头都被你抢光了,那剩下的事也都归他处理好了,我还是去找酒喝去……”
说罢,几乎是瞬移的速度离去,苏青悠在后头大喊,“义父!你的脚崴了!”
说罢,只听见老酒鬼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苏青悠与李若颁以及阿白,纷纷表示不想相信那就是威震江湖的老酒鬼,大环宗四侠之首。
待老酒鬼没了踪影,苏青悠便使唤着阿白将春月绑起来丢进一间普通房间,让李若颁去问她李若坚与墨云的下落。
而苏青悠只双手环抱,看着阿白,“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我真的只是路过……”
“这个答案我不想听到第三遍。”
“昨日。”
“康世东在哪里?为什么让你跟着我?他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危险?”
“你问题太多了,我很忙的!”说罢,阿白如同有人追杀一般逃走。
若是自己说漏嘴,让她知道少主也已经到了边疆,那自己的下场肯定很惨。少主的手段……呃,还是不要去回忆了。
苏青悠淡然看着绝命阁第一杀手离去。她知道,他又不远,也不会离去太久。待解决完眼前的事,就好好与他聊一聊。
“说吧,若坚和墨云现在人在哪里。”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问是因为没有意义。无论你的解释如何符合常理,或是打动人心,我都不会大度到忘记你要杀我这个事实。”
“既然你不能大度,我说了他二人的下落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虽会记得,却不会报复。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你不说,或是我那朋友先行找到二人,那你……”
“你们怕是永远都找不到,起死回生你们会吗?哈哈哈……”
李若颁听着,再也没能忍住心中的怒意,直冲上前掐住春月的下巴,目露杀意,“他们若死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不怕死,无所谓。五王爷呢?你在宫中的妹妹碎月呢?”
“你们有这个能力?”春月冷笑,甚是不屑。“若添香真的无处不在,那怎会不知王爷早就解了毒,你们怎会走到现在这局面。”
苏青悠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上前,伸手示意若颁松开紧捏她下颚的手,淡淡说到,“五王妃,我添香虽不能说无处不在,可是若想伺机而动,怕是谁也阻止不了。你可要想清楚,是否要拉上他人陪葬。”
“五王爷将是满朝的帝君,你也应该要懂得投鼠忌器。”
李若颁在一旁冷冷说到,“我既然要杀这只老鼠,砸碎所有的器物在所不惜。”
“李姑娘一往情深,我实在是为你感到可惜。可惜那墨云早有家室,且娶的是夏朝的灵安公主,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春月笑了笑,“他既然绝情抛弃你另娶她人,你为何还要为了他孤注一掷呢?”
“如果我知道他过得好,我不会打扰他的……”
“浓情错付,可惜。”春月居然生出一丝感慨,也没了之前的气势,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抓李若坚,他此刻应该已经回去了。而墨云……他在几里外的寺庙里。”
李若颁侧身望着青悠,眼神疑惑,不知其中是真是假。
“此事是我一人主意,与五王爷无关。二位要是想报仇,尽管拿我的命,绝对能伤害五王爷。”春月低着眼眸,看不出其中悲凉。
苏青悠转身推开门,阳光大片洒进来,赶走所有的黑,“此事我不会算在其他人头上。还有,不管你信不信,五王爷的毒不是我们下的。”
“你……”春月抬头,“你知道缘由?”
“你我本不相识,且你如此重视五王爷,三番两次说到不关他的事。所以不难猜。”
说罢,苏青悠便与李若颁离去,赶紧赶去春月口中所说的寺庙。而依旧被绑的春月也不用担忧,毕竟五王妃失踪不是件小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寺庙甚是安静。没有僧人,亦没有香客。不过这也是必然,毕竟此处战火已有数月,怕是没有心宽至此刻还继续上香拜佛之人。
李若颁停在门外,半掩着的庙门,有种从内心抗拒进入的直觉。她不安,惶恐,亦是难过。
上次见面是几日前,不过没有平心静气的谈过,此刻却像是前生今世。见了面该谈些什么呢?
也许该找个没有人的屋顶,在月光下享受着微风,谈一谈各自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就算什么都不谈,就那样看着月亮,数着星星,也是很好的。
就算天亮后,他还是她人夫。
苏青悠见李若颁如此情态,心中实在不忍,只得在一旁不去打扰。也许,此刻她需要的是两人独处的时间。
深吸口气,李若颁将半掩的庙门推开。庙内有着不少落叶和灰尘,多日无人打扫。而有一条踏白的小道,证实着常有人走动。
而门口站在一个年轻男子。
却不是墨云,是阿白。他手里拿着一根桃花素银簪子。
伸手接过,李若颁抚摸这甚为熟悉的银簪,“他……他人呢?”张口却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得厉害。
阿白此刻面无表情,只微侧过头去,“这还不明显么,他没脸见你所以先走了呗。”
“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么……”李若颁低声的说道,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阿白向来怕这种女子落泪的局面,一时手足无措,只得安慰道,“你别伤心,他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一个男子罢了。”
“对于我而言,这个世间最普通的男子是最好的男子。”李若颁转过头去,默默擦掉自己的眼泪,“没关系,他活着就好,他过得好就好。”
说罢,扭头便走。
直走出了庙外,见着在外等候的苏青悠。这时李若颁才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紧紧抱住她,几乎嚎啕大哭,“姐姐……他为什么不要我?”
“我甚至想着我可以当他的妾,只要他爱我……”
“姐姐,他为何这样狠心!”
“我希望他过得好,但我更希望是我与他一起过得好……”
“那年我们去桃花镇赏花,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姐姐,他不要我了。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纠缠,他还是不要我……”
哽咽说着的李若颁突然身体一软就差点昏厥。
苏青悠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无用,只得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白也跟着走了出来。
苏青悠从大开的庙门往里看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在阿白身上。他一身浅白,身前的血渍显得明显,许是只是与那些侍卫拼杀时不小心溅上去的。
阿白抬头看着苏青悠的眼,眉头一皱,微微摇了摇头。
苏青悠心头一紧,思量片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加用力抱紧了李若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