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世东等人进入无涯深渊已经三日,虽每日都在前行,不过始终都在外围,并未进入深处。
而三日内并没有人受伤,这也是张老之女的功劳,因其打猎常出入此处,固对于地形和各种突发情况都能够面对。
向来只听人说无涯深渊何等危险,而就以这三日情况来看,的确是夸大其词了。
不过明日便会进入深渊处,情况便是不可预见。于是几人决定先行休息,明日一早出来。
本是抱着极度刺激心态而来的淮安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失落的。不过就当是一次旅游,看看风景也不错,更何况有康世东陪着呢。
其实两人关系甚是密切,可是淮安心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仔细想了想,发现这是思维的差异。
起码在康世东的世界观里,没有谈恋爱这种事。
看来自己要好好教导这古代男朋友了。
于是特地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拉着康世东走远了些,甚是严肃的望着他,“咱们算不算在谈恋爱?”
康世东眉头微皱,“何为谈恋爱?”
“就是……”江淮安有些头疼,却也只得一脸正经的认真便解释,“就是为了婚后生活幸福进行的一系列了解与沟通。”
听到这里的康世东脸色有些不好,抽动了几下嘴角,别过头去,“你我成婚前会有随嫁,她会告诉你婚后生活是否幸福。”
“啊?”淮安顿时愣了一下,转眼间想到以前逛贴吧有一个说法,说公主出嫁前会有随嫁先行与驸马洞房……
这个孩子思想太不纯洁了……
淮安有些尴尬的咳嗽几声,“我说的谈恋爱是指牵手逛街买衣服胭脂……”
慢慢教化古代男朋友,果然需要直接简单的方法,你越含糊,他都不知道想哪里去了,毕竟各自思维都不一样。
这样康世东才没刚才不自然,继而想了想,认真的说“噢,原来你是想买胭脂。等出去了我将烟云阁买下来送你便好了。”
江淮安头顿时大了,果然还需要直接一点,“谈恋爱还需要亲近一点,比如牵牵小手呀,接个吻呀……”
看着依旧一脸懵的康世东,淮安顿时有些气馁。不过算了吧,毕竟教谈恋爱这事不能太着急,毕竟康世东知道要买胭脂送给自己,这也算成效。
然而发懵的康世东突然前倾,脸放大在淮安眼前,然后在淮安发懵的时候,康世东亲吻了她的嘴唇。
嗯,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是这样么。”康世东拍了拍淮安的头,很是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已经完成谈恋爱了,走吧。”
谈恋爱不是一个仪式……要怎样告诉他才会明白……
待淮安从那个浅吻回过神来后紧紧抓住康世东的衣袖,“谈恋爱还需要昵称!”
“昵称又是何物?”
淮安觉得自己是幼儿园的老师,但还是很认真解释,“就是我们两个人专用的称呼呀!比如小笨蛋呀小铁牛呀……”
在淮安还在努力想昵称时,康世东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忍住抽动的脸颊,咬牙切齿的反对,“我拒绝。”
淮安细想也的确不合适,要是两人每天叫着小笨蛋小傻瓜小宝贝,场景有些难以控制,于是说到,“那咱们各退一步,昵称必须要,不过你来取。”
“必须要带小字么?”
“这样才符合标准!”
“那就小安子小东子吧。”
“为何我感觉像两个小太监……”淮安自动脑补的画面是两个太监站在殿外,室内太后唤到,“小安子小东子过来给哀家揉腿。”
康世东对此实在没有天赋,“一旦成婚我便唤你夫人,你唤我夫君,实在没必要想着昵称。”
“阿康哥哥……”淮安突然撒起娇来,“谈恋爱这事甚是重大,你不能没耐心呀。”
一句阿康哥哥,康世东听得心头一紧,居然有些麻麻的感觉,于是别过脸去,“那就这个吧。”
淮安皱眉满是惊讶,瞬间明白过来,于是更加腻歪,整个人都差点靠在康世东身上,“原来阿康哥哥喜欢奴家这样子呀,奴家好生欢喜呢~”
康世东心里的确是挺欢喜的,脸上却未有分毫表现,只是微皱眉头低声训斥,“适可而止。”
而嘴上是这样说,却没有推开淮安。
“我不!”淮安嘟嘴一哼,转眼想到另一件事,于是一脸笑容的凑到康世东耳边,轻声细语一句,直接导致康世东板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句话的原话是,“康哥哥是不是不会接吻呀,要不奴家教你呀。”
(作者实在没忍住,出来吐槽:110吗?我发现一个女流氓调戏古代美男!有没有人管一管!)
“殿下,出事了!”
五皇子冷哼一声,抬眼瞟了一眼来报之人,端起酒杯一口饮净,“慌张些什么。”
语气中尽是无奈,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父君已经年迈,身体也欠佳,怕是没有精力再让两位皇子对弈而保持朝政平衡。
如今,只不过是将自己遣出局而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身为五皇子被遣,就连在后宫深得宠幸陪伴父君多年的母后,都因些许琐事被责罚幽闭。
帝王,尤其是夺而上位的帝王,到底有多少计谋绝对是不可低估。就算是亲生骨肉又如何,也不过是摆弄朝局的棋子。
父君既然选择了大殿下为太子,自然会替他扫除对其不利的势力,以免天下人责备大殿下手足相残。
被贬至边远苦寒之地,等待着的,便是孤独终老。不过也无所谓,一开始,就不曾害怕输。
来者不敢抬头,“殿下,是宫里的消息。”
五皇子心头一沉,一个直觉突然跳出来,莫非是母后出事了?
下一刻便否定这个想法。就算当年母家族人牵扯到通敌嫌疑,父君虽动了大怒,几乎灭族,却未因此事怪罪母后,只是一句深宫之人不知前朝之事保全性命与名分。
就连恩宠,都未少几分,反而更加厚待,只因母后伤心。若说这其中没有夫妻恩情,任谁也不会相信。
“说,宫里怎么了!”五皇子紧握拳头。
“娘娘,冰雪初融甚是寒冷,您还是回屋休息吧。”碎月轻扶着清夫人,只得劝诫。
清夫人却置若罔闻,一味的盯着前头屋檐的融雪,“碎月,君王有几日未见本宫了?”
碎月小心翼翼回到,“不足一月。”
“不足一月,呵呵……”清夫人泛起笑容,却是苦笑虽已是四十年纪却保养得当,视之不过三十。东华帝国的第一宠妃,专宠多年,自然有常人不及的美貌。
“外头风声那样凶,你说本宫还有出头之日么。”清夫人抚了抚额头上的玉翠,望着那紧闭的大殿之门,缓缓一句。
“自然会的,君王他终会念及多年情分,更何况还有五皇子。”碎月好生安慰,“娘娘只需要注意身体,来日方长。”
“说什么得罪圣灵娘娘,不过是他们使的手段罢了!害得本宫孩儿受边疆寒冷之苦!”清夫人咬牙切齿,紧紧掐着衣裳,“可是君王居然相信,并且生了那样大的气。本宫本以为不过半月便可消气,皇儿他也就能够回来。谁知王后她暗中算计,对本宫发难,使得君王不肯见本宫……”
碎月眉头紧锁,“娘娘,王后那边……”
“你只放眼瞧瞧,宫中之人谁不是沾满鲜血。”清夫人苦笑,却不甘心,“王后她指使人告发本宫,难道她手上没有人命吗!她手上的人命何曾比本宫少!她居然训斥本宫蛇蝎心肠,她以为做出一副善良模样,本宫就会忘记她那些手段吗!”
说着已是愤怒,用力扯着衣裳。
“娘娘,既然如此,不如……,君王多少还是偏向娘娘您。”
“没用的。”清夫人没了笑容,转眼只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丫鬟。
“本宫已经没有了来日方长。后宫嫔妃乃至皇后,与前朝联系甚密都是死罪,不然当初王后也不会费尽心机诬告本宫哥哥私通夏朝。如今前朝本宫无半分家族势力可言,皇儿他才会因圣灵之说便被贬责。本宫看起来风光,不过是靠着恩宠罢了。而这份恩宠,到底是靠不住的。”
过了许久,她缓缓说了一句,“你可知如何让一个男人惦记一辈子?”
“奴婢不知。”
“那本宫教你,你好生学着。”清夫人揉了揉头皮,满头的玉翠压得头疼,虽多年以来已经习惯,可近日却越发厌倦。
家常发髻,秀发黑泽,当年的妆容便是如此。那时身边之人对自己如何疼惜,只想起便满脸笑容。
可是只有爱是不够的。
身为嫔妃,自己不能够仪仗着君王给予的些许宠爱便过于烂漫,后宫并不适合。多年恩宠,难道是仅是因为夫妻情分?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恩宠如何自己早就不在乎,全是为了皇儿的前程。前朝没有母家势力,自己必须紧紧抓住君王的心,这样才有与王后抗衡的资本。
幽闭宫中已有大半月,外头的风声一点都没有传进来。
清夫人服侍君王多年,自然深知君王不会因告发之事便赐死自身,可是冷落是必然。而随着日子的消逝,往日的恩情便会更加单薄,而远在边疆的皇儿便会受更多的苦难。
君王身体欠佳已有大半年,万一仙逝,无论是自身,还是五皇子,都是死路一条。
若不想死,就必须赢。在压上性命的皇家权利争夺的战场上,必须赢。
“清夫人她犯下如此罪责,不知君王打算如何处置?”王后缓缓说着,浅笑着却时刻观察着君王的表情。
近年来君王身体并不好,时常咳嗽着,更加怕冷,示意着宫女将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王后见君王未理,心有不甘继而说到,“宫里面已经议论纷纷,若不处置怕是……”
“怎么宫里流言传得这样猛,你身为王后难道都不会管一管么?”语气虽不重,却让王后心头一惊。
“臣妾失职。”王后只得低头。
“清夫人她入宫多年,并且那些污秽之事不能认定便是她所为,更何况如今五皇儿他远在边疆,身为母后多是思恋,实在不忍苛责,就让她好生修养吧。”君王不想多言,只挥手示意大太监取来丹药服下。
“君王,清夫人那边出事了。”宫人慌张来报。
王后冷眼一扫,又见君王闭目养神没有理睬,于是出言训斥道,“君王刚刚服下丹药,为何又来烦扰!还不快滚下去。”
“这……”宫人不敢退,又不敢再说,只得跪在那里不动。
“说,出什么事了。”君王问道。
宫人这才敢回话,“清夫人身边的丫鬟刚去请了太医,说是娘娘她性命垂危……”
君王一惊,立即站起身,却微微有些头晕,王后见状即刻扶着,低声说到,“清夫人畏罪,怕君王责罚便自己了结,君王何必如此。”
君王站稳后,看了一眼王后,推开她放在手臂上的手,一言未发就随那宫人往清夫人的宫殿去了。
王后一顿,缓缓坐下,满脸的落寞,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那贱人又使什么手段,哭闹寻死的戏码她倒是信手拈来!”
身后的宫女春月递上一杯热茶,“王后娘娘不必与她计较这些小节,太子之位才是要紧的。如今五皇子被贬边疆,朝中拥护大皇子的重臣甚多,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就算清夫人能够靠几滴泪水融化君王的心,也不过是浮云,最可靠的东西,王后娘娘可是牢牢抓在手心里的。”
“你入宫不过数月便能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确是聪慧,分析形势来倒也不输那些朝臣。”
王后听了这样一番话这才定下心,端起茶微微品了一口,“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春月听到此言并无太大情绪,只缓缓一句,并无失礼之处。
“太医,清夫人如何?”君王本以为不过是其使的小性子,却瞧见床上奄奄一息的清夫人,不由得慌了神。
太医已经把脉,却只去开了催吐的方子,其他的他们也无法。只是食用丹药,已有数十日,哪里是一碗催吐药可以医治的。
病床上的清夫人没有往日的风华绝代,脸色甚是苍白,却更让君王疼惜,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清夫人微微睁眼,看见君王便是温和一笑,“臣妾伴随夫君多年,一心想为夫君排忧解难。如今无法伴随夫君左右,臣妾便觉得臣妾对于夫君而言毫无作用。臣妾为夫君试药,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说完,已是梨花带雨。
就连向来坚硬的君王,都是满脸的痛苦和柔情。
“太医,你们快想办法!”君王转头大声命令太医,甚是急切。
太医跪了一排,“君王恕罪,卑职无能。”
“你不是大环宗医宗的弟子吗,你来医!”君王指着其中一位年轻太医,甚是恼怒。
那位太医直径叩头,随而说到,“君王服用丹药多年,自然知晓其中相生相克道理。恕属下多嘴,娘娘她一心寻求上好丹药能够让君王延年益寿,听信偏方,故而尝试了许多流浪游氏的方子,并且丹药太多且复杂,许是无人能救。”
君王转过身趴在床便,伸手抚摸清夫人清瘦的脸颊,“清儿,你为何那样傻。”
“臣妾一直很傻。”清夫人微微一笑,甚是虚弱,“夫君受人蒙蔽,多日不曾见臣妾。臣妾以为,夫君会护着臣妾一辈子的……”臣妾说着又是双眼朦胧。
“作为夫君,自然会疼惜你一辈子。你要好起来,夫君定日日陪着你。”
清夫人反手握住君王的手,突然紧紧的握住,“夫君,无论夫君是否信任臣妾,臣妾却从不后悔跟随夫君,今生缘尽,来世……”
话未说完,已是没了气息。
君王闭眼,没有泪水。没有人发现他紧握的拳头,和紧咬的牙齿。
床前跪了一众人等,都不敢出言,只有最前贴身丫鬟碎月因年纪小些,没能忍住小声的抽泣。
“清夫人尚在幽闭,怎会突然提出试药。”君王缓缓睁开眼,悠悠的扫了一遍面前跪着的众人。
无人说话。君王指了指碎月,“你说。”
“君王……”碎月跪着往前移,头也不敢抬,只敢狠狠的叩着,“前段日子王后娘娘宫里来过人,与清夫人谈话时将奴婢遣了出去。除此之外,并无外人来过。”
许久,君王才说了一句话,“以半个王后礼仪下葬,另召五皇子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