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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梦魇

放在裤袋的手机忽然有来电显示,感受到一丝震动的方昊之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到是儿子方景焕的来电,整张脸都松展了许多,说道:“方景焕?”

“爸,是我。”方景焕崇拜父亲到盲目的地步,俨然就是一个翻版的小方昊之,然而两人的交流却少得可怜,以血源为系带的父子两人很多话都放在感情当中,以至于无法开口。

当下方景焕简略地两三句说清了自身的处境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奥斯尼大酒店与市政府足有一个市辖区的距离,光做公交车就需要三十多分钟,方昊之拿开手机,对那向他报告的人问道:“军区那边最迟什么时候过来支援?”

“军区说正在组织军队,最早明天。”那人回答道。

张和良心知那部普通手机的通话目录里仅有限的几个电话能够打进来,无论是谁都对方昊之非常重要,小心翼翼提议道:“救人要紧,外面只会越来越危险,也就越容易出现意外,正好有辆直升机在这,要不要先直接派过去接人?”

方昊之望着那辆直升机,耳边是不停歇的枪声,他贴近手机缓缓道:“儿子,我不管外边发生什么事,你首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待在屋里不要出去,最好门都不要开,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接我通知。”

星沙七百多万的常驻人口加上流动的足足有上千万,而市政府里武警却只有四千,差不多能出动的武警都集中在了这里,以现在市政府惨烈的战况,若没有军区警力的支援,相比下方景焕所在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爸我还有一件事情,在逃到酒店的路上是有个叫文泽鸿的警察带我过去的,公安厅局里有他的几份信件,帮我转交下给他家人。”方景焕说道,不管如何,那丝没有做到承诺的愧疚总算减轻几分。

“记得回头给你妈打个电话。“方昊之脸上柔和许多,所想到的是家中那张笑容满溢的全家福。

被感染成丧尸仿佛就是被死神随机抽取般,甚至连最初怎么被感染的途径都不知道,否则城市也不至于迅速沦陷,看着那一个个人变成丧尸,方昊之内心那份对家人的情感也就格外浓烈。

他扭头跟张和良吩咐了几句关于文泽鸿的嘱托,便没放在心上,张和良能成为他的绝对心腹,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那分务实的执行力。

今夜在绝大多数人中注定是难眠的,在方景焕躺在柔软大床木然盯着天花板到渐渐睡去的时候,外边已经成了他打破脑袋都无法想象到的悲惨世界。

有人疯了,更多的人却是死了,不知疲倦的丧尸追逐着逃命的活人,虐杀得一片狼藉,无数尸体躺在城市的各个街道,更不用说那些在建筑里的会是怎样的惨烈景象。

只要不是脑袋受到重创,死去的尸体很快复活成丧尸重新爬了起来,即使受伤未死而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是比尸体延长了一点尸变的时间。

整个城市就像是身体满是脓包的病人,到处都在发生着爆裂,浓郁的汁液四处溅射。

即使处在几百米高,还有房屋隔音,方景焕也能清清楚楚听到外边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最过响亮且刺耳的还是覆盖全城的防空警报,让人惶惶不安。

谁也不知道,每秒都在死人的灾难中,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

八月,感到炎热的夏天到了最后阶段,按二十四节气里是即将步入立秋,天气开始转凉,然而寒意已经毫不留情地提前覆盖了整个大地。

采光很好的客房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智能化的窗户就把窗帘收拢到了两侧,阳光逐渐蔓延到方景焕的脸上,未醒来的他双眼抖动不停,全身出了不少滑腻腻的冷汗,双手紧抓两边床单不放。

方景焕做了个噩梦,从睡起就一直紧绷着身体,到此时噩梦仍在脑中不断上演,那是光怪陆离又断断续续连接不上的诡异景象。

在噩梦中里,方景焕又回到了和同学一起大吃烧烤的小巷子中,高晨站起来要敬酒,他那握着啤酒的手却一下僵在了半空中,整个眼睛突然变成黑色,连同血色都褪成惨白,狰狞渐渐代替了笑容。

仿佛从高晨这里开始,每个人都变成了这幅模样,向着唯一没有变成这样的方景焕扑去,即使是在梦中,也发出了渗人的嘶吼。

方景焕惶恐着向小巷子散发白光的一头逃跑,然而浑身软绵绵用不上力气,就像是在腰部以下都被没入大海的沙滩上狂奔,半睁的双眼怎么都张不开,浓重的睡意使他昏昏沉沉随时都要闭上眼睛,可身后死追的丧尸逼得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硬撑着。

眼前的白光无论跑了多久都没有变化,似乎这条小巷子的长度无限延长,方景焕甚至都认为狂奔一辈子都到不了出口。

转瞬之间,梦境变化,自己变成了正从阳台跳下去的杨安,急速的坠落感要把他打入地狱最底下的一层。

当结实的砸到街道中央,方景焕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在奇怪着身体的时候,杨安的话似乎成了真,他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身体每一个细胞。

变成丧尸的方景焕追逐起四处逃跑的活人,无论怎么挣扎,都脱离不了束缚着他的这副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抓住了一个满脸惊恐的活人,方景焕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张开的大嘴向那人颈部凑去,可还是一口狠狠咬了下去,大口吞咽起来。

活人被方景焕一口口直到咬死,他绝望的想到了死,不知怎么的,一只手恢复了控制,并莫名的多了把手枪,他想也不想就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枪开了下去。

方景焕猛的一个激灵坐起身,太阳穴处隐隐泛着疼,仿佛真的被一枪打穿过,他呆呆望着窗外刚升起的晨阳,所幸这只不过是个梦。只是这一觉下来反而觉得身体更加疲惫,却偏偏再难睡下去,要是按假期往常的习惯方景焕不到中午是很难醒来。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钟,仅仅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关于未来的日子他想不出会变成什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像现在还能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就是。

重建家园以及彻底消灭丧尸想都不用想,能苟延残喘就不错了,这个希望至少在一二十年里都还只是个奢望。

乱想一阵的方景焕走下床,当走出客房准备好好参观这栋堪比总统套房规模房子时,他意外地看到了楼下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高晨,打招呼道:“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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