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带了没?”我们小伙伴中的“带头大哥”臭小问到。
臭小是我们大哥的小名。农村的孩子,并没有城市孩子那样可爱的小名,尤其是我们这代人以及之前的孩子,都有一个听起来特别不认真的小名,例如臭小、胖子、铁蛋、黑蛋等。乍听上去会让人觉得这家长是不是跟孩子有仇。之所以会这样一个原因是因为据说名字随便的孩子好养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农村人,大多也取不出来特别好听的名字。
“早就准备好了。”说着我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卷用来织丝绸被面的线。我妈在乡里丝织厂上班,有时候织被面剩下下脚料了,我妈就带回家。
这种线非常细,而且透明。其实这种线除了织被面也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却被我们这群半大小子利用的很好。
“再等一会,等天再黑点。”我嘱咐道。
我们打定了主意,都在臭小家等天黑。有了目标,我们再也干不下其他事去了,只能无聊地等待天黑。
等待总是漫长的,但是终究还是会等来的。天变得漆黑,月光正明。我们一行人趁着夜色,披着月光,来到了村口。
农村,几乎每家都有留柴火的习惯,而每次秋收后的玉米秸秆则是最好的柴火之一,所以村边上堆满了玉米秸杆。这么多的玉米秸杆,藏上五六个人,又是在深夜,任谁也看不见的。
我们这的农村,即便到现在,各家都是独门独户,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大铁门,大铁门是两扇对开的,每扇大铁门上有一个直径十来厘米的铁环。这对铁环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会存在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当做门把手,关门的时候用来拉门。第二可能是多年之前,每家每户的大门上都有一对像是门神形象的东西,而这对铁环是在那时候就存在了的,只不过到现在很多人家都简化的只剩下铁环了。不过它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关心的是这对铁环马上要成为我们恶作剧的道具。
“都隐蔽起来,我跟小哥上。”我说道。由于臭小是我们这群伙伴中年龄最大的,所以我们都叫他小哥。
待我吩咐完,其他人都各自在玉米秸杆中找到了隐蔽位置。我跟臭小拿着线轴走向村头第一家的大门口。
“我拴你抻,”臭小说道。
“行,”我回应道。
说着,我把线轴的线头递给了臭小,他一踮脚,刚好够的到铁环。他把线头拴在了铁环上。同时,我开始捯线轴,一边捯一边抻着线轴走向玉米秸杆堆。
等臭小把线头结结实实地拴在铁环上就轻手轻脚地往回走,我们几乎同时到了秸秆堆。
“开始,哈哈哈哈哈哈…”臭小说完开始,忍不住发出坏笑声。
“都别出声”我说道。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我慢慢拉起手中的线,估摸着差不多了,猛地一松手。
铛…,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铁环撞击铁门的声音。我的设想没有错,用线牵起铁环猛地一松手,由于重力和惯性铁环就会撞击铁门发出声音,当然,当时无知的我们并不知道重力和惯性是什么东西,只是凭着来到人世十年左右的生活经验想到的。
达到了预想的效果,我们都兴奋极了。我强压住内心的兴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一拉一松,一拉一松…
铛…铛…铛…,随着我手里的动作,铁门发出规律的响声。
不一会,这家的人开门出来了。农村的大门,除了都是大铁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一般人家都会在一扇大门上开个小门。平常进出都是开小门,大门一般是不开的。所以,我们的线并不容易被发现,加上我们的线又细又透明,就更不会让我们被发现。
“谁呀?”这家人开门出来后发现没看到人后问了一句。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咣,这人关上门进屋了。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等那人进屋后,我又拉起线,然后猛地松手,铛…铛…铛…
如此三五次以后,这家人明显很生气了,气的破口大骂。
作为小孩子,我们并不在意他骂,他骂的越激烈,我们越觉得像是颁发给我们的勋章。
如此又进行了几次之后,这家人已经要崩溃了,都不再出来开门了。可能是想到有人恶作剧,也可能是联想起了农村人普遍相信的鬼神之说。
见这种情况,我们再在这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把线拽断,说了一句:“下一家!”
我们走向下一家,照之前的套路戏耍村民。直到我们所有人都玩尽兴了才回家。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我妈从床上提起来。还没等我抱怨没睡醒,就听到院子里有不少人在吵吵。
“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我妈上来就开始责问我。还没等我开口,我妈就把一个线轴扔在我面前。“是不是敲别人家门去了?”
知子莫若母,我妈就知道我会抵死不认,把证据都给我拿来了。
“我没去!”我撅着嘴,哭丧着脸道。小孩子嘛,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谎言和表演在大人看来都是儿戏。
“你没去为什么昨天村里的大门都被敲了,今天早上每家门口拴着这线?”我这才明白,昨天我们作案之后没有清理现场,把线扯断了就在那就走了。全村只有我妈在丝织厂上班,也只有我家有这种线。
如今我也无从抵赖,但是我并不会亲口承认,我一惯是这样的。我妈对我很了解,并不会等我承认,只要稍有默认的表现就算罪名坐实。我妈看我无话可说,直接把我从床上拉到屋外,当着众人把我一顿揍。
农村人,尤其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农村人,确实是很实在。本来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来讨说法,但是看我妈跟我动了真格的,纷纷开始劝解。
“行啦,别把孩子打坏了,知道错就行了。”
“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还以为昨天闹鬼了呢。”
“行啦,说说就行了,别打了,我回去做饭去了。”
……
众人纷纷散去之后,我妈才停下手。这次“半夜鬼敲门”的恶作剧风波才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