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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中学子(4)

有一次,学校里要搞模型展览,我用马粪纸做了一个照相机。我们家套间里的电灯没灯罩,我用做照相机剩下的一块马粪纸做了个罩子。就在我踩着板凳卸下灯泡装纸灯罩的一刹那,突然触了电。当时感觉被人猛推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床上,浑身一阵醉麻酸软,心里害怕极了。母亲见状也吓坏了。父亲听到后跑过来安慰我,同时告诫我不要随便摆弄电器。事后有人告诉我,过过电虽然杀死了些好细胞,但也同时灭了些有病的细胞,对身体有一定好处。这样一说,我倒是因祸得福了。但不管咋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玩电器。家里实在需要换个保险丝或接半截电线,甚至换个灯泡,我也总是先关了电源再弄。无疑是个胆小鬼朝被蛇咬,终生怕草绳了。

住在政协大院里的家属不多,小孩里我是最大的。周秘书长的儿子上小学中年级,比我小多了,其他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还有更小的都听他的,常跟在他的屁股转。他感到玩起来没劲,便来找我一起玩。他很调皮,也很聪明。我们一起用废罐头筒和打上蜡的线绳子做电话;给一大堆废电池灌上盐水,串联起来接上大号的手电灯泡,在大礼堂东边堆放杂物的棚子里开启我们自己的灯光……他把我当大哥哥和好朋友对待,玩起来听我的。我这个初中生实际上是政协大院里一伙小学生的娃娃头。一次他跟我说:“我爸爸是首长,你爸也是首长。”我说:

“你爸是首长,我爸不是。”他坚持说:“你爸是委员,委员也是首长嘛。”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小说上解放军里的政治委员。虽然我心里明白,对父亲他们这些民革成员,用首长是不合适的。但当时的我也是无法说得明白的。

无论如何,那时候的政协大院里,人与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和谐融洽。我和母亲也作为父亲的家属,出席过政协礼堂里举办的各民主党派新年文艺联欢晚会。记得最清楚的是两位回族政协委员登台即兴唱花儿,在“阿哥”“阿妹”的对唱中饱含了对社会主义新生活的赞扬。

元宵节期间,政协礼堂里举办了许多游艺活动,印象最深的是灯谜晚会。我在帮工作人员贴谜条时,便将自己会的一些谜语的位置记在心里。晚上活动开始时,我和几个小伙伴抢先进了礼堂,我将猜中的谜条撕下来让他们几个跑着兑奖。那天晚上我们得了不少奖,除了一般的糖果铅笔之类外,还有不少元宵条子。第二天,我们拿着条子,到指定的张掖路一家元宵店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吃不了的,要上生元宵提回了家。那是我在兰州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大年了。

过年时,四哥宰西由西安回到兰州,在父亲办公室的书架上翻书时,发现了一个没用过的新笔记本一一硬皮的,很精致。四哥非常喜欢,返校时父亲不在,他跟母亲说了声便带走了。

一九五七年春天,一个深夜里父亲突然发病,情况很不好。一大早就被派车送往省人民医院。确诊为急性胸膜炎,住进了高干病房,得到了很好的治疗。住院期间我和母亲曾去医院探望过好几次。上级领导对父亲很关心,出院后,又安排他住进东郊的干部休养所,一边继续治疗,一边静心调养。

不久,反右斗争开始了。政协大院以及民盟、民革的两个院子里的大、小字报,漫画、标语越贴越多,大院里曾经一度有过的和谐气氛,早已被大会小会的斥责质问和口号声涤荡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父亲从干休所回来了,他带病参加了运动。有一天开完会回到家里,他问母亲和我:谁动过他的书架?我们都说没有。父亲说,那怎么少了个笔记本?母亲忽然想起四哥拿走一个新本子的事。

“拿东西怎么就不问我!”父亲显然很生气。

“宰西跟我说了,你正巧不在,一个笔记本他又需要,我也没在意。本打算给你说一声的,怎么就忘了呢。”母亲给父亲说明了原委。

“他们说少了的本子上记着反党纲领,真是无中生有!”父亲显得激愤,又十分无奈地说:“连书架上放过几个笔记本都记下了,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通讯员怎么就这样呢!”

父亲最终被划成“右派”,送到农场监督劳动去了。

不久,我们家也从武都路一九〇号搬了出来。

參金塔巷深处的许家小院

金塔巷原名共和路,是和武都路平行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巷道。东面巷口和二中校门所在的曹家厅口子相对,出了校门,横穿酒泉路,就直接进了金塔巷。许家小院在巷子的最西端,一个坐北面南的小街门,门牌是一四六号。放学回家,差不多要穿过整个巷道。所以在我的感觉上,许家小院是金塔巷的最深处。其实,要从西端相接的永昌路来说,许家小院只是进巷子口的第二家。

女房东姓许,四十多岁,是靖远老乡。她在永昌路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可能还负着些责任。当时这家百货大楼是兰州最大的,后来才陆续有了南关十字和民主西路的百货大楼。所以,她算得上是大商场的老商业人员了。

这家的男主人姓捨名谁,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印象里他个子不高,看上去比女主人年轻,见了人不多说话。对外出头主事的是女主人,所以我一直将这个院子看成了许家小院。现在想起来,依照中国人的习惯,院子应该从属男主人姓氏的。一时又难记得起来,只好将错就错,还是写成了许家小院。

说小院,是因了过去的住所都在机关的大院子里面,相比较而言的。其实从一般市民的独家院来说,不算很小,而且院里房间也不少。只不过除了上房是三间外,其余东西两面的都是些两间和一间的房子,一间的居多,且开间小,人身浅。这些房子大多出租给别人住的。

我们家先是租了北面上房东边的一个房子。小一间的门脸,屋里后墙上开了个小门,里面向西伸过去大半间套房,不大的窗户高高开在紧挨顶棚的地方,光线幽暗。前屋支了张双人床,放了简单的家具;套间里西头顶墙是个通间炕,东边安置了炉灶、案板和小碗柜。父亲由农场回来便住前屋,我和母亲睡在里间的坑上。

实在太窄小。过了些日子,住在西面靠街门两个房间里的人要搬走了,母亲便跟女房东提出一并租给我们,哥嫂亲戚们来也好有个去处。最后租给了我们最南边的一间,另一间租给了住在旁边两间屋里的一家人,那屋常在家的是一个姓苟的妇人,三十岁上下,岷县一带口音,带一个不大的孩子。听说是街道上的积极分子,对母亲常有讥诮之语。她留给我的印象很坏个阎婆惜式的刁泼之妇。

经过协商,后来又将东边靠院墙的一间房子也租给了我们,是原先东家放点杂物的闲房。这样,我们家在金塔巷一四六号便有了可供使用的三足鼎立的兰个房间,虽然都不大,也足够用了。西南角一屋做了厨房;东面一间平时放杂物,来了亲戚兼客房;东北一间纯粹成了卧室。

姓许的女房东和我家的关系不冷不热,在增租房间和租金上跟母亲曾发生过不愉快,当时给我没留下好印象。现在想起来,在那个年月里,父亲戴着“右派”帽子,能租房子给我们落脚,已经很不容易了。是尽了乡亲之情的。

住在金塔巷时,很少有客人来。就我来说,只有班主任范老师因我生病在家,家访过外,另有一位让我倾心的女同学走到院门口颇有进人的意思,因没被我邀请,过门而去了。

这位女同学漂亮活泼,虽然肤色微黑,但仍很有魅力,吸引了不少男同学。我也在心底里喜欢她,但我在女生面前向来腼腆,所以从未跟她单独相处过。一次放晚学后,几个同学一起出了校门,她突然问我走哪条路,我说家在金塔巷,她说也从这条路上走。我心里既高兴又紧张。没想到一路上她主动而热情,我们说了不少闲话,长长的巷道不觉到了头。我十分想邀她去家里坐坐,但一想到住处的窄小寒碜,自小便有的虚荣心突然占了上风,虽然她已经暗示了去我家里的意思’到了小院门口,我还是没有勇气往家里让她。看着她走出巷口,向双城门方向拐过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从农场回来后,被安排到省政协文史资料室工作。除了政治学习、劳动,就是撰写文史资料。父亲对这份工作很知足,心情也开朗多了。

住进许家小院后,母亲的身体比以前差了,经常有病吃药。兰州中医院就在金塔巷里,离许家小院很近。我多次陪母亲去那里看病抓药,每次都给一个过滤药渣的小丝罗。

自小一直在母亲护佑下长大的我,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脱下的脏衣服堆了几天也懒得动手。即便有病,母亲稍有精神便替我洗了。

那一段日子,我正热衷于写诗,被父亲看见了,便借此批评开导我说:“写作要有实践,生活里的许多事要亲自去做,才有体会,写出来才会有真情实感。连自己脏衣服都懒得洗的人,能写好这方面的内容和感情吗?”

我知道父亲一则心疼病弱的母亲,同时也在教育我如何做人。我便尽力克服自己的懒病,除了多帮助母亲做些体力活外,还跟母亲学着做糁饭,放碱蒸馍,慢慢也学会了擀面条。

虽然我非常爱母亲,但年青任性,也有言语顶撞母亲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三哥正在家里,不知为啥事我顶了母亲一句,三哥便厉声训斥我,我不服气,三哥过来要打我的架势。母亲喊了几声,才平息了因我不懂事而引起的兄弟冲突。

三哥宰南在师大中文系上学。母亲身体不好,他星期天没有事便回家帮助干点活。那时候供应杂粮比例很大,星期天,母亲总会蒸些放了米蒿子(可增加面粉軔性〕的包谷面条给我们吃。拌上清油、辣椒和醋醫,很好吃的。

一九五九年暑期,三哥回家乡结了婚。我在一块小小的三合板上刻了一对青年男女的头像,印在信封上表示了对哥嫂的祝贺。

母亲的身体依然不是太好,经常害病吃药。暑假快满时,三哥带着三嫂来到兰州,住了几天,做了些准备,将母亲接回了靖远。

于是,我们告别了住了近两年的金塔巷一四六号。父亲住进政协机关,上了职工食堂。我上了二中学生大灶,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离开母亲的住校生活。

2004年11月23日

范训因老师

范训因老师是我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兼文学课老师。(那时的文学和汉语是分开上的)她是中学时期唯一看重过我的老师。却由于我的不懂事,无意中冷落了老师的关爱而伤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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