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惊惧不已的人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火把跳跃下季布脸色难看,青衣吏目紧跟在后面不甘道:“将军,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哼,还能怎样?不过,我季布看上的人要么为我所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只有让他毁灭,”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阁楼上,“这才刚刚开始,忠勇侯府?走着瞧吧!”季布说完大步离开。
士卒们列队撤走,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崔管事喊着让大家散了。
肖月抚着胸口,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摸索着走回柴棚后一屁股跌在柴堆上,心里七上八下,半天才平静下来。她自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将军是谁,但她知道那人注意到了她,肖月甚至有些疑惑他认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此时肖月睡意全无,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又觉得稀里糊涂,脑子里一团浆糊。郑彪到哪里去了?为何这几天都不见踪迹,还有平时三五成群的行总总是在人群里转来转去,今天为何一个也没出现?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呆坐了许久,凉风一吹,肖月打了个冷颤才惊觉身上发冷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肖月便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沉沉,想着许是没休息好或者是受了风便没放在心上,强撑着劈柴。谁知晌午天空骤然变冷,风如松缰野马,呼呼而来。胖嫂端了一大盆碗碟慌忙放在地上,交待了一声肖月,嘴里嘟囔了一声真冷便扭头钻进去了。肖月衣衫单薄,这时的衣裳袖口颇大,风竟然从袖口里往身上钻,吹的人汗毛竖立。肖月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柴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去洗碗。
到傍晚的时候,肖月便知道自己真的生病了,鼻子里呼出的气热腾腾的,眼睛发酸,脑仁疼的难受。真是要命,这病的真不是时候。她摸了摸头,无奈地在腿上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歇息会儿。
侧门的锁钥声响起,肖月不用睁眼睛便知道是木倌他们来送柴了,只是身上没力气懒得再身。木倌和憨子汗流浃背地送木材进来,不见肖月影子,暗自纳闷。木倌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跑到柴棚里一看:肖月正闭目歇息,脸颊上不自然的红,一副痛苦模样。
“秀才,你怎么了?”木倌伸手拍了拍肖月的肩膀,肖月低着头坐着没动,难受地皱着眉头:“今天有些不舒服,怕是着风了。”
“那你多保重,那我走了!”木倌叹口气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黑褐色枯焦的树叶,皱了皱眉。
他二人又忙碌了一会才走,走之前憨子也进来看了眼肖月。这下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嚓嚓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像是胖嫂,肖月勉强睁开眼睛,刚想站起来,就见她将篮子往地上一放:“秀才啊,我把饭菜放这儿了,待会儿别忘了洗碗啊,我可先回去了,王婆子正等着我去赢钱......”胖婶连门都没进,放下篮子一口气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肖月无力地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头,真是要命。肖月想要坐起来撑着干活,却发现头昏的厉害,实在不能支撑,心里浮现一个念头:算了,随它吧!小命要紧,但愿不要一睡不起了,我还要......回家......然后两眼一黑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肖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些吵,还有人在推她,肖月想说别吵,却又说不出来,然后忽然又安静了。
这之后几天,肖月果然病的很严重,每天只得拖着无力的身子,强撑着劈柴,颇有些度日如年。除了胖嫂给她送饭之外,只有木倌和憨子时常给她带一点吃的——应该是他们剩下的口粮,可惜没有药,肖月这才体会到生死在天的感觉。幸而过了十来天,肖月一天好过一天,慢慢地病愈了。肖月却感觉到了急迫:郑彪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掰着手指算算,还有十几天工期就结束了。
这几天冷气嗖嗖,夜里还不太平,半夜有老鼠细细索索的响声,肖月挨着墙角找都没有找到老鼠,心里暗自奇怪。
就在这焦急等待的日子里,肖月得了一个意外惊喜。那天肖月正在劈柴,一截刚送来的松树骨碌碌从木柴上滚落到她脚边,肖月顺手将它竖立好,一刀下去,咔嚓,松树裂出来一条纹。肖月用力一扭,松树立马从中间裂成两半,忽然一个拳头大小毛茸茸的东西出现在面前,肖月吓的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那截半剖面木柴慌忙后退两步。那小毛团一双爪子紧紧地抓在剩下的半截剖面柴上,害怕地吱吱乱叫。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焦急地四处乱看。这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肖月大着胆子上前一看:是一只浑身长满绒灰毛,四爪像松鼠,头像黄鼠狼,尾巴像猫的小动物,太小了,可能它还没有见过自己妈妈呢。那小毛团见肖月并无恶意,它也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正仔细盯着它的肖月。肖月伸出手指试探着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立马张开四爪紧紧抱住肖月的手指,把自己当成妈妈了?这时肖月才发现,它竟然有一层皮翼,肖月确定自己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小动物,有点四不像。
肖月轻轻地将它拿到自己的手心,可怜的小家伙有些瑟瑟发抖。真是可爱,肖月仔细地看着它,打心底有些喜欢。肖月将小毛团放在被子上,捡起地上那已经劈成两半的松树段,仔细看了看,原来上面有个洞,只是先前自己没有注意到。肖月想了想试着重新合在一起,觉着不错,便用麻绳结实地捆在一起,竖在角落里。
肖月将这小家伙重新放进树洞里,不知道是不是初生小兽不怕人,还是察觉到了肖月的善意,竟然对肖月很依赖,哼哼唧唧不愿意进去。肖月用手心抚了抚它的毛,小家伙的爪子白嫩嫩的抓在肖月的手心,抓的她有点痒:“你喜欢我对不对?愿意相信我对不对?放心,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肖月反手将它放进树洞里,自己继续劈柴。小家伙躲进树洞,时不时地爬出来看看肖月。肖月看着便觉着好笑,不过也觉得有个小生命陪着自己的感觉真好。吃饭的时候,肖月特地拨了一些米饭出来,放在平坦的木片上。想来它应该和松鼠差不多,喜欢吃壳类的坚果,暂时没有,就喂些糙米饭吧。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小家伙有半天没有动静。
到了晚上肖月看了看木片上的米饭:一粒也没少,忍不住到树洞那里使劲儿往里瞅,可惜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跑掉了?肖月心里嘀咕道。
半夜的时候,吱吱叫的声音又响起了,肖月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火折子,猛地吹了一口,火折子便着了。趁着这点点火光,肖月看见小家伙在柴堆上爬来爬去,原来是它,这家伙果然和其他啮齿类一样昼伏夜出。肖月照了照木板,米饭已经没有了,看来它是吃米饭的,以后每天都给它留点米饭吧。肖月打了个呵欠,随手捻灭火折子,重新塞进包里,盖上被子继续睡觉。又过了两三天肖月终于摸清楚它的习性了,每天白天给它留点糙米饭和水。它喝水极少,米饭也吃的不是很多,不喜欢吃绿叶植物。上一次肖月央了憨子带点绿叶植物给它吃,这家伙连尝都不尝。
有几次肖月正在劈柴,小家伙会吱吱叫地露出头,大约吵了它的睡眠。肖月无奈地摊摊手,示意自己没办法,手上动作却轻了一些。没事儿的时候肖月就琢磨着给它取个名字,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合适。说来可笑,肖月从来没有给什么起过名字,总想取个好听又有意义的,可是左不好听,右不看,比如:小灰?太普通了!小毛?太搞笑了!所以名字问题一拖再拖,每天肖月还是小家伙小家伙地叫着。
这么长时间的劈柴,肖月觉得自己的臂力得到了锻炼,至少力气大多了。但是她觉得不满足,每天卯时准时起来活动活动,围绕院子跑上半个时辰,再胡乱打打拳,一定要保证身体棒棒的!每当肖月跑步的时候那小家伙都会可乐地一蹦一跳跟着肖月跑来跑去,后来发现这家伙变聪明了,每次一跳便张开前后爪像鸟一样落下。可能太小了,体力跟不上,慢慢地速度便跟不上了,干脆自己玩耍去了。
这天肖月央了胖嫂要了一截烧黑的木柴,认真地在墙上划了十道杠,小家伙立着身子好奇地看着肖月的举动。
“唉,还有十天。”肖月叹口气,若有所思。
“唉!”
肖月听到了一声叹息,吓了一跳,她左看右看并未有人。就在这时,地上的小家伙又学着肖月叹了一口气。肖月这次真被吓着了,它竟然会学人说话?
“你会说话?”肖月蹲下来诧异地对着它说。
“唉!”小家伙又叹了一口气。
原来只会这一句,仔细想了想,肖月觉得这小家伙和平常小动物并不完全一样,总是喜欢模仿自己的动作。难道它也有人一样的智力?这个认知让肖月大吃一惊。不能老是叫它“小家伙”了,真得给它取个名字了。“你就叫小灰吧!”肖月抓了半天头还是没想好,只好挫败地对着小家伙说,这个她真不擅长啊。
肖月有些不好意思,幸好这小灰什么也不懂,只是歪着头看着肖月。如果小家伙这时有了意识,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肖月蹲着扭头看着墙上十道黑色灰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郑彪,现在只有他才会知道怎么回去,至少他的信息比自己多多了。
小灰学着肖月蹲着两只前爪包在胸前也扭头看着墙上,肖月回头一看,扑哧笑了,真逗啊!
“秀才!秀才!”胖嫂在院子里叫了两声。
这么晚了,天都快黑了,胖嫂怎么还没走?肖月在心里嘀咕着走了出去。
“秀才,快过来,有好事说给你听!”胖嫂笑成了一朵花。
“什么好事啊?”肖月疑惑地问道。
“刚才行总说明天要给你们发工银了!”胖嫂很兴奋地说。
“哦?这不是还没一个月吗?”肖月又问道。
“哎呀,你傻啊?嫌银子烫手?!”胖嫂撇撇嘴嗔怪道,“真是个呆秀才!真要嫌钱多,就孝敬孝敬大嫂我啊!”
肖月陪笑道:“那必须的啊,我拿了工银肯定第一时间孝敬您!”
“这还差不多!”胖嫂继而转笑,“别忘了,明一早就去啊”说完喜滋滋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肖月便梳洗下去大堂领工银,还没进门便发现里面嘈杂的人声,果然人多的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大堂里人声鼎沸,人们喜形于色。肖月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眼睛盯着上面的三四个行总,仔细分辨着。
“咳咳,安静!”一个行总咳了两声,大声喊道,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下面瞬间便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