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这里的管事?”将军转了转脖子,斜着头问道。
“在......在下是二管事,大管事今天不在。”管事的崔管事硬着头皮上前答道。
“那就你去,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多余的人或者生面孔的人!”那将军用剑指着人群吩咐道。
崔管事连忙毕恭毕敬道:“将军,我有名册,按名册点就行了。”说完折身跑回屋取出一个簿子,然后说着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翻开:“牛大毛、李二壮......”
那吏目踱步到崔管事旁边,看着他点名,点到名的人站在另一边,不大一会儿工夫便清查完毕,并不多人,反倒少了一个人——肖月,那吏目一把抽过簿子,哼了一声:“怎么少了一个人?”
崔管事忙道:“军爷,还有一个在柴棚,我去喊他过来!”
“不必了!”将军大喝一声,“搜!”兵卒们立马分散开来,冲进各个房间翻箱倒柜,处处都有摔东西的声音。胖嫂和其他管事听着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声音,心里骂着败家,嘴上却一声不吭。
吏目将名册拍在崔管事怀里,看他有些战战兢兢,冷笑了一声:“别担心,他跑不了,季将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了,任他扎翅难飞。”
不一会儿,肖月便被两个兵卒推搡着出来了。
“他是谁?”看了一眼肖月,将军扭头问崔管事道。
“他是肖岳,我们这里的劈柴伙计。”崔管事赶紧道。
将军举着火把,围着肖月打量了一圈,忽然凑近她的脸庞仔细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肖月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内心忐忑不安,她紧攥袖筒里手,努力一副镇定模样,只是额头上的青筋抑制不住猛然跳动了几下。那将军不怀好意地笑着,突然一把抓住肖月的胳膊,就在这时阁楼上传出一声惨叫,他脸色一变,一把推开肖月,猛然转过身去,露出一抹狞笑,大踏步走过去。众士卒已经蜂拥而上,阁楼楼梯被踩踏的吱吱呀呀。
当来到传出声音的房间,踹开门一看:一个脸涂五色的行总正用剑指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一名士卒,那士卒一手拄地一手捂着流着血的耳朵,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行总,他旁边还躺着一名不知死活士卒。众人蜂拥而至,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众人纷纷抽出腰间的刀指向行总。灯火掩映下五彩脸谱更是诡异,只见那行总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剑在那士卒身上随意抹了抹血迹,插入鞘中,对着门口姗姗来迟的将军客气道:“季二将军,久仰。”
原来这将军便是秦国东平侯府季家二公子季布,据说为人很是自持,跟随云道子学习用兵之道,为人却有些寡漠,平常喜欢交结好勇斗狠之徒且奉为上宾,故追随他之人亦多,手下勇者无数。
“哦,原来是曹先生,在下也是久仰大名。”季布看了一眼那人脸谱愣了一瞬,俄顷便恢复了平静,他已认出此人便是墨家四大护法之一曹燧,季布唇边勾出一抹笑,心里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知季二将军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曹燧笑了笑,问道。
“早先家师曾言道:这天下能得墨家巨子相助者必可得天下,今日一见曹先生虽处不利境地仍处变不惊,在下佩服万分。不过,曹先生应当知道我大秦大军兵强马壮,乃骁勇之师,现下已经势如破竹,攻取宋都指日可待,曹先生为何不择利图之与我大秦结盟,共谋一统大业?”
曹燧呵呵一笑:“季二将军,此言差矣。以利相交,利尽则散,我等墨者奉巨子之命,所行之事乃是天下大义,岂可见利忘义?秦国对宋用兵,战争连年,黎民流离失所,骨肉不保,乃不义。曹某人不才,纵使抛头颅洒热血,亦肝脑涂地。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曹先生心怀天下,在下比之不得,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今日之事可就难了了。”季布眼中寒光闪现。
“那可真对不住了,季二将军要找的人我们已经送走了,将军来晚了!”曹燧无惧道。
“你——”季布大怒。
这时有士卒禀报:“将军,已经全部搜查,没有发现刺客。”
季布一听便知曹燧所言不假,墨者从事不论国别,只听从巨子命令,恐怕此刻那人已经被救走。季布怒而转冷笑,“既然如此,那季某只有请曹先生到府上喝茶了!”
“好说,曹某人自然愿意,不知忠勇侯府是否同意?”曹燧眼角瞥了一眼门外,冷言道。
“当然不行啦!”门外人未至音先至,只见一紫衣男子翩翩而来,一手拿着竹扇一手负在背后,边走边大声嚷嚷,来人乃是忠勇侯府李绎之子李沐。
“曹先生乃是我忠勇侯府请的客人,这技艺馆大小事宜都得曹先生负责,恐怕不能去东平侯府喝茶了。不过季将军既然开口了,我李沐多少都得给个面子,这样吧,等忙完这一批货,我亲自送曹先生到东平侯府,如何?”李沐扇子啪啪地打在自己左手心,显得颇为苦恼。
“你怎么来了?”季布压住怒火,吐出几个字。
“这半夜三更季将军都来了,我怎么来不得?这可是我的技艺馆!哦,听说季将军在搜刺客?可搜到了?要不要我加派人手再搜一遍?”李沐踱步到季布面前慢斯条理道,说完轻轻打开竹扇,掩在鼻上,目光却冷冷盯着季布。
“李兄,说笑了。既然不在此处,季某告辞!”季布转身欲走。
“季将军好走不送!”李沐突然扬声道。
季布扭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李沐,又看了一眼曹燧,嘴角噙着冷笑走了。
“哎呀,半夜三更扰人清梦,既然客人都走了,咱们一起喝杯酒?”李沐伸了个懒腰,按了按腰建议道。
“曹某乐意之极。”二人相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