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纳兰飞雪师徒两人正沉浸在欢欣之中,忽然听到这声音,午天一心中一抖,纳兰飞雪则怒骂了一句:“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弟子看了一眼午天一,连忙弯腰行礼,轻说了一句:“午师兄。”随即转身对纳兰飞雪说道:“启禀师父,山下有两名弟子被人杀了。”
纳兰飞雪沉吟道:“修宗之人,性命无常也不必大惊小怪。”
午天一想了一想,说:“说起来,这几年似乎也不曾发生过这种事。”然后又对那名弟子说:“张师弟,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师父听。”
姓张的弟子应了一声后便开始说道:“山下那两名弟子入我乾坤宗已经八年有余,修宗也还算得上精深,今日本该是他们换岗的时候,我挑了几名较年轻的弟子去接替他们,也想让那几名弟子历练历练,大约在晌午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来,说话语无伦次,看上去吓得不轻,我到了山下一看,也是惊呆了,那两名弟子被两根巨大的冰刃钉在山岩上,而且,旁边还有一只死去的纳兰雪鸟!”说到这里时,午天一心中大惊,而那名报喜的弟子竟是不能自已地叫出了声,纳兰飞雪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姓张的弟子,说道:“张煜,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煜连忙半跪在地上,拱手低头道:“弟子万不敢欺瞒师父半分!”
“竟有这样的人,莫非是以为我乾坤宗无人了么!”然后怒气冲冲的纳兰飞雪又站起来,并且开始踱步,思索了一阵之后,只见纳兰飞雪突然指着张煜,说:“你去通知我乾坤八部,让各部掌门派来精英弟子,我定要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抓住,给我宗和天下一个交代,再这般下去,天下人恐怕尽会以为我乾坤宗式微,我又有何脸面去见乾坤一脉的列祖列宗!”
张煜听了,信誓旦旦地说:“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然后只见纳兰飞雪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说:“去吧去吧!”张煜说了一声“是”,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临走时,张煜转过头看了一眼午天一,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午天一则含笑回之。片刻后,他便说:“那师父我先下去了,无忧公子似是有些发热。”
纳兰飞雪对另一名弟子挥了挥手,那弟子便恭敬地退下了。然后他对午天一说:“你先下去将无忧照顾好,明日晚上各部精英弟子应该会到齐,今年的修宗会试就作罢吧,你可要拼尽全力抓住那凶手,给全宗弟子做个表率才是。”
午天一说:“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失望。”然后就退了下去。
在出了大殿的大门时,他又回头看了看,见纳兰飞雪似乎端坐于椅子上,只不过距离太远,午天一也看不清纳兰飞雪在干什么,只是隐隐觉得,纳兰飞雪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午天一笑了一笑,迈开步子,一身纯白长衣翩翩飞舞,逐渐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徐寒江乘坐那巨型火马,两日后便来到了延绵不绝的昆仑山脚下,那火马自从到了昆仑山后,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寒气的影响,本来是极温顺的,这时却变得十步一嘶鸣,而且不时地朝后转去或是干脆停下不走,徐寒江一来是心疼那火马,二是自己悄悄潜入,如此不免惊动昆仑山弟子。于是便想将火马先小心放养在哪里,但放眼望去,一片飞雪茫茫,若是就这样将火马放养,火马自己能否抵御得住这严寒不说,恐怕自己在掠得冷千秋之子后,也难以寻见这火马了。
于是他翻身下马,牵着火马,在风雪中行进。
走了许久,飞雪也小了一些,隐隐约约竟可以看见前方有几间房屋,当下徐寒江心中真是颇为欣喜。于是便疾步向前走去。
正走着,火马突然停住,然后嘶鸣一声,两前蹄猛然扬起,尾巴迅速伸长,变成了九尺火尾。徐寒江也立即警觉起来,果然,片刻之后,一人影从前方逐渐显现出来。
那人向着徐寒江走了过来,徐寒江盯着那人,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影逐渐清晰起来,袅袅娜娜,婷婷走动,是个女子,与此同时,那女子的声音传来:“风雪之夜,想必大哥无处投宿,小女子这是来迎大哥的。”
徐寒江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不知姑娘意欲将在下带往何处?”
那女子这时已经走到了徐寒江跟前,女子生的是眼如云烟,发如鬘云,身材小巧玲珑,而且在如此天气之中她竟然只穿了一件纯白长纱,徐寒江倒对这女子有了一丝敬佩,想来这女子若不是自小生长在极寒之地,便是修宗极为精深。
“前面就是一个小村落,村里有十来户人家呢,大哥可愿前往?”女子一边指着前方一边对徐寒江说道。
徐寒江看了看女子的眼睛,一双看似娇媚的眼睛之中却清如流水,女子被徐寒江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说:“大哥这般正气凛然之人,却为何盯着小女子?”
徐寒江这才移开眼睛,笑道:“让姑娘见笑了,在下行走了好些时日,路上还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标志的人。”
那女子装作害羞地说道:“大哥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徐寒江侍奉雨萱十余年,这女子虽颇有姿色,但跟国色天香的雨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女子突然出现,又邀自己前去投宿,十有八九藏有祸心。只是几番浅浅交谈,也无法得知这女子的意图,于是徐寒江再也没理那女子,而是兀自牵着火马,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那女子突然说:“大哥当真是不懂礼数,小女子冒雪前来相迎,大哥竟是谢也不谢就要离去,可是因那火马尾火熊熊,口中满是警惕之声?”
徐寒江依旧往前走,心想这女子当真不可小觑。嘴上说道:“姑娘就此别过,来日若是有缘,自然能够相见。”
那女子冷笑一声,低声道:“茫茫大雪,你以为你能走到哪呢?”然后便拉起背上的衣帽,纤步摇荡,不一会儿,也逐渐消失在了飞雪之中。
徐寒江牵着火马行走,见火马的尾火还不灭去,心中便知那女子还未走远,他刚刚故意错过了那村子。当下心想自己在这风雪夜里走上一夜也不算什么,只是苦了这匹火马了。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白雪,徐寒江冒着风雪苦笑一声,他自知这一遭定然不会顺利,好在如此风里来雪里去十多年了,也不觉得苦楚。
不知走了多久,冥冥之中前方似是又有房屋之型,徐寒江心中猛然一喜,随即加快了脚步,果真,走了没多少路,自己竟然真的又来到了另一村落。
但是此时天色极晚,天上正中的月亮也是雾气腾腾,不甚明朗,好在修宗之人眼耳之能远远胜过常人,因而再黑的夜晚,即使不像白天一样清楚,倒也能看清个十有七八。放眼望去,只有一户小木屋中透出灯光,徐寒江再不多想,便径直朝那房子走去。轻轻的叩门之后不久,小木门吱呀吱呀地开了,露出一年轻女子的脸,徐寒江低头道:“赶路之人,前来借宿,希望姑娘行个方便。”
那女子看了看周围,又见对方正气凛然,毫无歹恶之意,再加上此时外面飞雪乱舞,奇冷无比,于是心中也同情这男子,便点了点头。
徐寒江连忙道谢,女子打开门,说:“进来吧!”徐寒江点头,刚欲进时,又突然说:“劳烦姑娘一下,我这坐骑产自西方,不可久受严寒,姑娘可否替它找个安顿之所?”
那女子微微点头,有些吞吐地说:“大、大哥,你先进来吧,等一下我就去安顿好你的坐骑。”徐寒江自然十分高兴,就要进屋,之后便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女子大惊,循声望去,只见徐寒江正捂着头,脸上有疼痛之色,只是嘴上却不停地说着道歉之语,原来徐寒江身材太过高大,天黑门影不清,而又听到这姑娘答应安顿好自己的火马,心中十分高兴,于是狠狠碰在了门上。
女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徐寒江本修宗之人,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姑娘,也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
女子忙活了好一阵,为徐寒江做了顿饭菜,然后安顿好了一切。徐寒江心中十分感激。最后两人互相问了几句,徐寒江也感到颇有趣味,原来这女子名叫张玉儿,自小便父母双亡,只与一个哥哥相依为命。虽出身农家,穿着简朴,但借着灯光,张玉儿的脸盘和身段看上去也是极俊的。而且这女子谈吐不凡,对修宗等事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徐寒江心中感叹这灵秀之地果真名不虚传,后来才得知张玉儿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原来是因为她的哥哥是乾坤宗弟子。普天之下,四大宗的修宗弟子若是没有深仇大恨,便大都会有互相钦佩之感,况且以徐寒江这多年来的听闻,乾坤宗虽然日渐衰微,但凡是有除魔诛邪等事,乾坤宗一向是不遗余力,全派出力,因而同为名门正派,乾坤宗也是深受各门各派所敬仰的。正是因为如此,徐寒江再看这个生长在村落之中的女子,心中不由地生出更多好感。
两人也不知说了有多久,张玉儿明显有了一丝困意,徐寒江看到后,便让张玉儿早些休息,只听见张玉儿吃吃一笑,灯光下的她有些羞涩,徐寒江这才反应过来,这巴掌大的屋子,孤男寡女又共处于此,一个女子又怎敢放心休息呢!当下便窘迫道:“在下实在是无意冒犯姑娘的!”张玉儿也只是笑着,并不言语,这便让徐寒江更加窘迫,正想着如何结束这局面时,忽然又听得小门“砰砰”地响,外面有一女声传来:“在下前来借宿,请屋主行个方便!”
两人俱是一惊,这么晚了,又是谁来借宿?张玉儿不安地看了看徐寒江,徐寒江自恃修宗高强,倒也不怕有什么歹人前来,于是便对张玉儿点了点头,张玉儿点头回应后,便起身打开了屋门。
刚打开屋门,徐寒江看着来者,忽然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