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么多的佛宗弟子跟了过来,你真让我失望。”
尸王一边说着,一边将九黎长刀大力投向一名正欲离开的佛家弟子,只听那名弟子惨叫一声后,尸王的身影便立即出现在了那名弟子身旁,然后从其身上缓缓抽出九黎长刀,那名弟子眼睛大睁,口中鲜血不止,尸王见状,冷冷一笑,看也不看就将长刀插入了那名弟子的后颈。
一刀毙命。
其余弟子见状,均双手合十,双眼微闭,朝着死去的弟子鞠了一躬,其后便听得佛号响起,正是佛家的超度之音。
尸王冷眼看着剩下的一众弟子,一共四人,一名俗家弟子,三名受戒弟子,均身着金红宗衣,其中最右边的一名弟子身材最为高大,浓眉大眼,尸王只一眼便知他是这众弟子之首。
“佛宗金刚宗弟子,果真手眼通天,这么快就怀疑到她头上了。”说着,刻意看了一眼皇甫瑶,似是讥笑般道:“自报师门,在杀死你们之前,我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皇甫瑶眉头微蹙,看了看这几名弟子的背影,右手紧紧攥起,淡紫色的内气缓缓溢出。
“小僧法号摩坤,师承雍寄丈人,不知阁下是何人?”那名浓眉大眼的魁梧弟子踏前一步道。
“哈哈哈,摩坤……都说你乃佛家金刚宗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实力便是比那独孤溟水也不差多少,今日却落到我手里了。”说罢,尸王又忍不住笑了两声,似是极为高兴。
摩坤脸色丝毫不变,只与其余三名弟子眼神交汇一下,微微颔首后,就见他突然扎起佛宗金刚步,身上衣物霎时无风自鼓,一层淡金色薄琉璃一般的结界结遍全身,然后就见其余三名弟子同时发力,朝着三个方向散开。
尸王冷哼一声,脚下一动,黑影瞬逝,待能看清时,只见她正一手抓着一名弟子的肩膀,一手将九黎长刀刺入其腹腔,速度之快,那名弟子根本始料未及。
摩坤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脸色微微一寒,起身冲上,尸王未动就见他朝着另一名弟子冲去,明显是要保护他。
尸王只看了一眼摩坤,随即伸出一只手,朝着摩坤抓去,五指握拳的一刹那,只听一声惨叫,摩坤身后的那名弟子已被一只凌空化出的黑色巨手紧紧捏住,摩坤眉头微皱,回头看去,只见大片大片的鲜血从那只黑手中流出,吃惊之际,最后一名弟子的尸体也被皇甫瑶扔了过来,摩坤长叹一声,合十闭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名弟子交给你来处理,我先去杀死那个老东西,事后田卿会料理一切,你尽快赶来弘清殿与我会合,我来教你怎么做事。”说完后,将九黎长刀扔给皇甫瑶,然后黑影一闪,整个人顿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甫瑶看着眼前的摩坤,眼中冰冷,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是独孤溟水的师弟?”
摩坤冷冷看了她一眼,道:“独孤师兄度化了那么多人,他本不该妄度你这等恶人的。”
“这世间,能够度化自己的,只有自己,佛宗又如何,多读几句经书便能通晓天机了么?”
摩坤听罢,摇了摇头,随即双手结印,周身流转起细微佛光,道:“来吧。”
皇甫瑶右手长刀挥下,杀风四起,左手紫气氤氲,隐约形成一个龙头形状,与景浩天的火红龙头不同,她的紫色龙头轮廓更为婉约平滑,更像是附在其手上的另一只巨拳。
“灵法,天女拳,今日以你作为首祭。”皇甫瑶说着,持刀杀上。
这条路,来来去去走了多少遭,纳兰无忧也不清楚,自己最年少的光阴就是在此度过的,如今重走这条曲曲折折的上山小路,虽不甚费力,但纳兰无忧却走得并不轻松。
走路何尝不是一种选择。
妖王剑失而复得,虽然它离开自己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但纳兰无忧的心中却犹如经历了万千周折一般,他在那条没有尽头没有光明的小路上走啊走,走到最后才发现他已经割舍不下韩诗诗了,彼时彼刻,恰似此时此刻。
走到峰顶,微寒的山风习习吹来,纳兰无忧环视一周,一花一草皆似当年,却根本不是当年。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后,空无一物,他突然想起妖王剑已经融入那个九剑大阵了,微微一笑之后,他正了正衣襟,信步向前走去。
今日早早就打听清楚了萧雨萱的行程,倘若萧雨萱在此,纳兰无忧是万万不会来此处的,几年时光过去,纳兰无忧依然记得小忧曾在这山顶的小院旁的花间打滚,那时的韩诗诗还叫做小诗,是个相貌丑陋言语甚少却心地善良的少女,她总是默默地为纳兰无忧打点好一切琐事,做饭、洗衣、烧水,有她在的时候,纳兰无忧的那间小屋一直都干净得出奇,这些时日,每每想起韩诗诗,纳兰无忧总是捉摸不透当年的小诗为何会那么单纯善良,若是演戏,那韩诗诗的演得也未必太真了,演到最后连自己都陷了进去。
说到底,陪伴了自己六年之久的人,不是皇甫瑶,而是韩诗诗,朝夕相伴足以淡漠任何长久的相思,何况天意如此,他和皇甫瑶的情缘,注定只能成为过去。
走近小院的门时,纳兰无忧忽然听见人声从里面传来,侧身微微隐去,凝神而听,只听一名女弟子道:“师父昨日说的话当真吓人,没想到大荒竟会突然冒出这等邪人。”
另一名声音略显稚嫩的少年搭腔道:“就是就是,什么尸王、三巨尸,以前听都没听过,我从小到大只以为妖族女王韩诗诗便是天下第一邪人了,但听师父的语气,那尸王可比韩诗诗狰狞不少啊!”
听到此处,纳兰无忧不禁翘起嘴角,险些笑出声来,原来在他们心中,仪容姿色冠绝天下的韩诗诗竟是狰狞的。
“管他尸王如何恐怖,我只觉得韩诗诗那妖女最是十恶不赦,就是她害我们变成孤儿的,这等血海深仇我就是穷尽毕生之力也要问她讨要清楚!”女孩说这话时语气充满愤慨,但纳兰无忧却听出了更多的坚毅,一时间,纳兰无忧非常想看一看说话之人的样貌。
“对,日后你我定要亲手杀了那妖女,为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报仇雪恨!”
纳兰无忧听罢,忽然想起了当初小诗向她倾诉自己遭遇的场景,一时间百感交集,久久回不过神,直到那对说话的小弟子走出来,女孩惊叫了一声,他才清醒过来。
那男孩也是怔了怔,但显然没那么吃惊害怕,在与纳兰无忧定定对视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将右手按在了左手的剑柄上,下一刻,纳兰无忧便如风一般冲了上去,在两名小弟子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半跪在地上,左手轻轻扣住男孩的手腕,右手搭在女孩肩膀上,柔柔道:“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你是谁?”女孩的声音有点颤抖,纳兰无忧扭头看去,见小女孩眉目甚是可爱,单看眼神就知她绝非普通孩童,于是爽朗一笑,道:“我只是慕名来看一看,并没有一丝恶意,方才吓着你了吧,对不住了。”
说完后,起身站定,仔细打量了一眼两名弟子,忍不住啧啧道:“都是根骨奇特之人,若好好修宗,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然后用讨好似的语气说道:“若可以的话,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的师父,行不行?”
两名孩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男孩子稍微有主见些,见纳兰无忧长相并不凶恶,此时也不怕他了,道:“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女孩子赞成似的点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凭什么?”
纳兰无忧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看那女孩着实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豫了一下,却听到旁边的女孩脱口而出:“我叫沈香君。”说完后,女孩也冲纳兰无忧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男孩无奈地说了三个字:“江北云。”
纳兰无忧哦了一声,眼睛一动,细细看了看两人手中的佩剑,然后脸色微微一变,讶道:“破妖阴阳剑!”
男孩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紧紧握了握手中佩剑,道:“不错,是师父传给我们的。”
“就算是当年的我和小诗,她也未曾赐予我们这等神器啊,你们小小年纪却……”纳兰无忧刚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当年的小诗在修宗一事上并无任何天赋可言,顿时也就明白了,这破妖阴阳剑也算是弘清宗至宝了,想来也怕是封存多年了,破妖阴阳剑只传最强者,男女各持一剑方能发挥其最大威力,若不出差错的话,萧雨萱恐怕是打算将这两名弟子当做未来弘清宗继承人了。
“咦?”江北云道:“你说什么?”
纳兰无忧随即摇头道:“没什么……你们可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
江北云与沈香君齐齐摇了摇头,江北云道:“大哥哥你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要是没事的话还请你离开这里,师父说过这里可是禁地,严禁外人闯入的,今日我们就不追究了,你快快离开吧,师父也快回来了。”
纳兰无忧微微一笑,也不知这江北云是单纯还是另有心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不问,原本还想着如何搪塞,如今正好,于是又笑吟吟抚了抚沈香君的脸庞,说了句:“下次见面哥哥请你们吃糖糕啊!”然后就折身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却听得身后沈香君嫩嫩的声音传来:“糖糕太腻了,我不喜欢吃!”
纳兰无忧笑了笑,回了句:“知道了!”然后便在脚下化出火红内气,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江北云和沈香君对视一眼,沈香君道:“赶快去禀告师父吧!”江北云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