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已经降到树梢,众人正吃的起劲,忽听得客栈门前响起几声马叫。
“有人没,来个人,把马给我栓到后面去”,一阵粗犷洪亮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一高一矮两个人翻身下马,往店内走来。店里的两个小二早已抢身而出,招呼着接过马缰绳,牵着往后院去了。
那高个体形健壮,一张圆脸,穿着湖青色短衫,脚上系有绑腿,一看便是长期行走在外之人。他迈开大步踏进店内,看也不看其他人,就对着账台吼道:“那老头,给我们兄弟弄点吃的,上些好酒。”
后面跟上来的那个矮子,身板瘦弱,也是湖青色短衫,系着绑腿,只见他目露精光,进来便四处张望,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然后淡淡的说了句:“周兄,没有位子了。”
格拉买提匆匆过来,陪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二位,这正是用饭时分,小店已经客满。要不你先在那边坐一会,等别人吃好有了空位,一定留给您。”说着就有人搬来长凳,放在账台下面。
“老头,你知道我们兄弟是谁吗,咱们兄弟赶了两天的路,是乏了又饿了,你还敢让我们等。就算我周行空等得,我的这把大刀却早已饥渴难耐了。”说着撩开衣摆,就去伸手做拔刀样子,拔了一次没拔到,又拔了一次也没有,换个方向再拔一次,还是没有。不由得眉头一皱,低头一瞅,却见腰间空空如也。一起来的那个矮个,这才咳了咳,说道:“周兄,刀放在马背上,没拿。”
众人本是吃面的吃面,吃饼的吃饼,听得这两人对话,大家一脸懵圈之后,接着是一阵哄笑。这时就见骆花生身后的桌子中,竹节拔地般站起一人,嬉笑着却没转身。淡淡说道:“这两位前辈脚上缠着绑腿,绑腿里还绑了棵狗尾巴草,莫不是白芒山黑草岭的二三当家。”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皆是吃了一惊,面和饼都顾上吃了。
只有小杨桃低头仍在喝汤,吸溜吸溜的。
“吸溜,吸溜,吸溜······”
“小子有点眼力儿劲,在下就是黑草岭三当家,周行空。这位是我们二当家的,大号马随尘。”周行空随手抱了抱拳,算是行礼,嘴角却露出一丝不屑。他并没有去看站起那人,只是四处瞅着,看是哪来的吸溜声。
矮个马随尘向前一步,却是握拳合掌,行礼甚是恭敬,朗声道:“敢问阁下行出何方,路走哪道?”
堂内寂静,除了吸溜的声音外,只听得落地一句:“川东,杨春雪。”
马随尘眉头微皱,旋即问道:“原来是川东杨少侠,听说你前年立秋,穿越百里蜀道,击败剑阁三雄,扫清了蜀中交通,汉水两地的信件传递、走镖行商已是方便了许多。去年冬至,又深入西域高昌古国,手刃了一伙关中盗墓贼,保的国家文物不致破坏,后人对历史的研究也有了物证。不知今日,来此小小宝地,有何贵干?”
吃饭的人中有见多识广的,听着三人对话,便叽喳议论起来。有说这黑草岭近些年气势猖獗,方圆三百六十一里之内,没人敢得罪招惹,大当家的更是如泥鳅一样,首尾莫测。也有人说那川东少侠武功不俗,凭着一柄“夜雨剑”,和在一场夜雨里悟出的剑法,成名于巴蜀大地,这两年混了些名气,就是在中原江湖,也是能冒的上泡的。
姬旦青一边吃一边张着耳朵听,回头看了眼杨春雪,不觉哇的一声,连忙去推小杨桃,“快看,小杨桃,你后面有个清秀的帅哥,别光顾着吃了。”
小杨桃听着,一口刚咬的烧饼,咬了一半就转身望去,只见那杨春雪手持铁剑,立于桌前。剑长三尺一寸,带着红色剑穗。身穿紫金色短衫,头上还系着一根白布条,面容如莹玉。虽说个子矮了一些,可还是看的小杨桃眼含桃花,脸带腮红,咬着烧饼就呆了。
杨春雪听得马随尘一问,正色答道:“马当家的过奖了,杨某这些微末名气,不值得称道,都是江湖中的朋友抬举而已。这次前来此地,只是把去年从关中盗墓贼手中,拿回的一封羊皮卷,交还给格拉买提师傅。不过是完成旧日故人所托,别无它意。刚才见这位周当家的生气,因此站起来打个圆场,希望大家别伤了和气。”
眼看着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冬至县城赶来贩野茶的几个汉子,匆匆吃完,喊过店小二结了账,就忙着上楼找个通铺住下了。
那边格拉买提赶紧命人收拾了水曲柳的桌面,招呼着周、马二人坐下,上了些时兴小菜,一壶杏花村酒。陪笑着说道:“马当家的,周当家的,这是本地有名的杏花村酒,您先尝着,我这就让后厨给你们做几道热菜去。”
说完向着杨春雪点头招呼了下,便低头急急去了。杨春雪也是收剑坐下,继续和随行同伴喝着青竹小酒,不时有谈笑之声传来。
这边见小杨桃看人看的呆了,骆花生在她面前一挥折扇,来回晃了晃,摇头笑道:“别看了,要被姬旦青他们取笑你了。小杨桃,你到楼上雅间包厢去一趟,告诉夫人和那些女眷,待会不管下面发生什么,不要下来凑热闹,免得误伤,咱们担待不起。”
小杨桃大眼睛羞羞的眨了眨,应了声,一溜烟的跑上楼了。
骆花生见小杨桃去报信了,将折扇在桌上敲了两下,对着姬旦青使了个眼色。姬旦青会意,招手喊来一个店小二,从钱袋中拿出九枚铜钱,排在凳子边上,低声对店小二说:“丐帮有乞巧,客栈有跑堂,不知店中哪一位是‘小二山庄’的朋友。”
那店小二身形一晃,将身子往前一躬,略带惊异道:“这位小兄弟看着不大,对江湖上的事倒蛮是精通。不瞒你说,小的便是小二山庄青阳分舵的,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姬旦青换作一脸严肃道:“小二哥见笑了。我晓得你们的规矩,所谓‘十枚铜钱,知无不言’,我这正有一事想问,刚才黑草岭那两人下马进店,为何却有三声不同的马叫。”
旁边的王云,放下筷子,也跟着问了句:“我也觉得奇怪,不知,小二哥可有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