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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说着孙尔雅竟真的起身,在窗帘后面和卫生间、衣柜里认真查找了一圈。

我看你不是醉了,而是病了,还病得不轻。说说这病根是怎么落下的?

你要我送你礼物,就得听我的,扮演一回医生,帮我把病彻底治好。

孙尔雅打电话让服务员送来开瓶工具,把两瓶酒全部打开,将两个茶杯洗净倒满红酒,逼着邢智一口气连干了三杯,然后,她把自己跟范东、秦小敏的难堪往事复述了一遍。

在孙尔雅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时候,邢智劝道:别这么较劲了,要理论起来,不是秦小敏插足你和范东,而是你插足范东和秦小敏!你不想想,你跟范东才多久?他们十几年坚贞不渝的地下孽情,怎会轻易败给你?其实你根本不用咬牙切齿,我看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顶多算一个伴娘!

孙尔雅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端起杯子把酒和泪一饮而尽,然后哭笑着问:按你说他们应该对我咬牙切齿啦?如果是我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幸福,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把我骗进这个感情圈套之中?

邢智使劲搂住她说:傻瓜!他们是庄家呀,拉你进场,是为了让你做老鼠仓!

孙尔雅猛然推开邢智,一脸严肃地说:别骂我傻瓜!秦小敏就经常这样骂我!

邢智讨饶:好,这个黑庄秦小敏诡计多端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像章陕一样被伟大的“中国华莱士”给毁了!

孙尔雅破涕为笑,盯着邢智问:你是黑庄章陕的弟子,对老鼠仓轻车熟路,不会也给人老鼠仓机会吧?

要坐庄才有老鼠仓机会,不坐庄哪有可能呢?

要是我跟你联手坐庄,你会悄悄让水红做我们的老鼠仓吗?

水红是毁掉章陕的功臣,你这样有点不地道吧?

功臣就要有功臣的样子,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随随便便就碰别人的男人!

谁是别人的男人?

你呀!

那别人又是谁?

我呀!

这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有跟你签订卖身契。

今天我就跟你签!

今天你喝多了,再说也太晚了,我看明天吧,明天我坐等你送上门来。

邢智,不许婆婆妈妈!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一定要给我放开喝酒,我就要你酒后吐真言,不准再谨小慎微,也不准心存戒备!

姑奶奶,我不是心存戒备,而是怕你喝醉了。

我不是姑奶奶,你也不是孙子,今天我们彻底解放一回!

喝醉了伤身子,你一个女孩子……

怕什么?喝醉了就睡在你这里,喝伤了身子就交给你养好,反正一起睡过好多回了。

睡过算什么?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你那么美,我这么丑,我是癞蛤蟆死了心,不敢梦想吃天鹅肉。

孙尔雅脱了外套,一身紧身内衣,凹凸有致,撩着头发逼近了问:我真的有那么美吗?你是不是撒谎,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打动过你?

邢智屏住呼吸,半天才说:真的很美。

好!谢谢你的赞美,我先干为敬!

邢智没法,只好也跟着干了一杯。

孙尔雅提议:我们碰一次杯就轮流说一句祝酒词。我先来,感谢遇到你这只癞蛤蟆,干!

感谢白天鹅飞过癞蛤蟆的天空!干!

感谢男癞蛤蟆没有被女癞蛤蟆霸占,给白天鹅留下机会,干!

感谢章陕,干!

感谢贱人范东和秦小敏,干!

感谢禾木村的夜晚,干!

感谢杀手,干!

感谢佛光普照,干!

感谢西出阳关,干!

感谢我们……没有做爱,干!

感谢!马上做爱,干!

摇摇两个空酒瓶,孙尔雅晕头转向地说:刚做爱就完了?Waiter,再拿一瓶来!

孙尔雅满脸绯红,舌头开始打起结来。她感到周围的墙壁、天花板、桌子、椅子都在打转,但她心里仍然清楚,这是在邢智的住处,已经很晚很晚了。这个男人多次跟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都没有发生事故。今天她却想跟他闹出一个事故来,不管是追尾,还是塌方。

邢智也差不多了,两人两瓶红酒下肚把他的心脏加速了,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且越跳越快,像被猛踩了油门的发动机。眼前的醉酒美人,就是一朵鲜艳盛开的花儿,身子晃来晃去一直在寻找重心,似春风拂过,花儿随风摇摆,绰约、娇媚,甚至有几分妖艳。

邢智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控制了一下自己,对孙尔雅说:不喝了,再喝就出事了。

孙尔雅回应:出事怕什么,今天又不是危险期。

她颤颤悠悠站起身,扶着椅子想站起来,邢智上前扶住。

孙尔雅说:我要上洗手间。

邢智扶着她到了洗手间门口,退出来时顺手关了门。

过了好一阵,不见孙尔雅出来,也没听到声响。邢智走近问:贵妃醉酒了,没事吧?

贵妃都快睡着了,站不起来,命令你来抱我出去。

不敢啊,我怕癞蛤蟆会动邪念。

癞蛤蟆不想吃白天鹅,还是癞蛤蟆吗?快点行动,就算白天鹅想吃癞蛤蟆好了!

邢智推开门,见她坐在马桶上,裤子都没拉上,正冲自己笑呢。邢智别过脸去,要她先把裤子穿上。孙尔雅说:你不抱起来,我怎么穿裤子?

邢智搂住孙尔雅的腰,眼睛看着前面的墙壁。孙尔雅顺势贴住这个男人的胸膛,顿时感觉就像那次在摩托车上抱住他一样温暖踏实。她胡乱把牛仔裤裤头拉到腰间,抱住他说:好啦,抱我出去吧。

他连拖带抱把她弄到床上,正要松手,被她一把拉到身上。她瞪着双眼问你怕我呀?他点点头。她说这就够了,至少说明你在乎我,咱们别像小孩玩家家了,今晚我是你的礼物,随便你怎么拆开都行!说着就把嘴唇送了上来。邢智的防线瞬间崩溃,不自觉地把嘴唇迎上去。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吃下去。邢智闭上眼睛轻轻一阵摸索,就解开了孙尔雅身上所有的衣物。顿时,两人积蓄已久的激情就像猛然决提的河水,马上奔腾咆哮起来……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两人都醒了。邢智侧身看着孙尔雅,曾经魂牵梦绕的肉体近在眼前,欲火又噌地燃了起来,两人二话不说,又是好一场激战。情到酣处,孙尔雅娇媚地问: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喜欢!

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吗?

比想象的还要好!

邢智在孙尔雅的温柔乡里已经驻守了二十一天,每天都过得水乳交融,只要孙尔雅下班回来,两人第一件事就是做爱,不停地做爱,直到爱得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闲暇时间里,邢智帮孙尔雅把住处租到了一个离单位不远但又十分安静的小区。他告诉她这个小区监控摄像头较多,保安管理很严,外人进出手续复杂,相对来说安全一些。孙尔雅觉得他有些多虑,章陕不是死了吗?还怕什么?邢智不想告诉她章陕背后还有“北妪”曹宜妃和洪老爷子,再说他们之间的底细自己都没搞清楚,告诉她只是徒增烦恼。邢智说作为一个财经记者,时刻都不要忘记自己得罪过的那些人,说不定就在你忘了他们的时候,他们恰好想起你来,然后派人暗中盯上你,不声不响地除掉你。孙尔雅被他说得紧张了好一阵,连上街买菜都不敢一个人去。

邢智用自己剩下的钱买了一辆进口车,他说自己开车技术不好,每天让孙尔雅开着上下班。他告诉孙尔雅,这种车优势不多,就是加速快,如果发现有人跟踪,几脚油门就能甩掉对方;还有就是油箱大,如果被人跟踪,只要不停车,肯定比一般小车跑得远。

这天上午,孙尔雅上班之后不久,一个神秘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都看不到,邢智有些谨慎地接了电话,一听原来是好朋友“南童”叶晓天的电话。两人好一阵唏嘘感慨,互相问了彼此的近况。叶晓天说他跟唐千年一样,在邢智密信指点下,这次把“5·19行情”中该赚的钱都赚回来了,只是“东僧”章陕以这种方式了结,实在出乎意料。他经常想起章陕就感慨人生无常,“5·19行情”一举成就了“东南西北”四大庄家的名头,现在东方塌陷下来,就像打麻将突然缺了一条腿似的。邢智也把大慈恩寺老僧所赠偈语的怪事说给他,他更是大呼天意。邢智笑说你名叶晓天,最能洞察天机。叶晓天告诉邢智,他是从“西道”唐千年处获知邢智的最新电话,但这次打电话不仅仅是为了彼此问候,而是要告诉他一个绝密消息--有一次,他陪朋友去澳门赌场玩牌,在场内他发现一个人神似高荒原。因为早先听邢智说过要找他寻仇,就向场内服务生悄悄打听,原来他是这几年赌场的常客,就是姓名都对不上号。邢智听了内心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知道高荒原是市场前辈,叶晓天是后起之秀,叶晓天认得出高荒原,高荒原却不一定认得出叶晓天。自从1996年高荒原仓皇逃遁之后,就杳无音信,肯定是改名换姓躲了起来,这次若能确认他的身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就算以给“西道”唐千年终身打工的代价,也要换取虬髯客出手帮助自己收拾高荒原。在电话里,邢智让叶晓天等着,自己将在两天之内赶到广州,然后一道同去澳门赌场寻找那个疑似高荒原的人。

可是,放下叶晓天的电话,邢智又犹豫不决了。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孤身潜入章陕核心操盘团队的年轻人,他已拥有一个可以依赖终身的漂亮女友孙尔雅。如果把前往澳门追踪高荒原之事告诉她,她必定好奇心再起,一定会要求自己带她前往。为了摧毁章陕,差点搭上两人性命,对付高荒原可能会付出更大代价。何况随着章陕跟曹宜妃的关系浮出水面,他深感一切并不像自己猜想的那么简单,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迷局等待着自己去破解。北京是“北妪”及其主子洪老爷子的老窝,很容易误入人家设好的迷魂阵,现在叶晓天送来消息,正好趁机逃出这个陷阱,等找到坑害义父的仇人高荒原,再从局外来观察整个资本江湖,或许会有更加清晰明了的判断。

下午,孙尔雅打电话回来,让邢智在家好好等着,下班就带他去一个地方吃饭,庆贺她的新书顺利签约。邢智问什么书。孙尔雅说就是上次吃饭宣布的那本《西域逃难记》,不过现在改了一个书名,叫《西出阳关》,取自大慈恩寺老僧所赠偈语“佛光普照路尽处,西出阳关有故人”。

邢智听了立即反诘:孙尔雅,你怎么这么不知深浅啊?签下这个合同等于卖了你自己。章陕这次坐庄织云,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这中间没有一个是你真正惹得起的,何况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人事!

孙尔雅一听火气直冒:惹不起怎么啦?章陕我惹得起吗?织云高管我惹得起吗?连小小的何社长我都惹不起,但最终我还是把他们都惹了!你想躲着藏着没关系,我可不怕!我怕就不会出来当记者了!你放心,《西出阳关》我只写我自己,不会曝光你一根汗毛!你在我的逃难史上就跟摩神和虬髯客一样,无名无姓,无根无源,只是一个影子!

邢智听得出孙尔雅已经恼羞成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个美妙、聪慧的姑娘跟自己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他现在激怒她,就是想减轻她日后的痛楚。她越是误解,就越能从这段短暂的感情旋涡中解脱出来。

孙尔雅下班之后回到家,敲了半天门也未见邢智出来开门,以为他下午在电话里跟自己生气了,就一边骂着“小气鬼”一边用钥匙开门。进门一看没人,再在卧室、厨房找了一遍还是没人。她心里顿时有些感觉不妙,估摸着他不想跟自己出门吃饭,可能出去买菜去了,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当她坐在沙发上,才发现茶几上的杯子下压着一个信封。她忐忑不安地扯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字条。

孙尔雅小心翼翼地打开字条,上面写着--

江湖险恶,自我保重。与君恩爱二十天,胜过浑噩二十年。但邢智不是一个男人,只是一个魔鬼,一个感情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浑蛋!跟你最恨的男人范东相比,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忘了我吧,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将改名换姓,像我师傅一样远离资本江湖。这张银行卡很早就准备好了,算是西域路上对你的感谢,只是我一直不好意思交给你。另嘱:北京龙潭虎穴,你我行迹已露,请及时更换所有联系信息,学会自我保护。

浑蛋邢智特此留言

孙尔雅反复看着留言,不信这是真的。她放下字条,疯狂拨打起邢智的手机,可是这个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两行热泪顺着孙尔雅的脸颊滚落下来。她哆嗦着找出大慈恩寺神秘老僧赠送的偈语,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原来“路尽处”不止预示章陕的命运,还预示了我苦难深重的感情之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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