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入定修炼的独孤于恍惚渊默间听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唤声:“起来啦~离魂宗开门收徒的日子要到啦~再不起来就又得等三年啦~”
独孤混沌的心神缓缓恢复,睁开双眸,眼前浮现鬼母温柔的脸庞:“嗯?半年啦?怎么感觉我才刚刚修炼没多久?”内视一看,“好家伙!金丹生异象,异象常显化,都快金丹后期了!什么时候突破的?我怎么不知道?”
“三个月前就突破了,你入定太深,没有察觉。”鬼母把幽魂珠递过来,只见其气息已跌落到三阶,“里面总共才二十多条金丹境的魂魄,都被为娘吸食完了。元婴境的魂力太过庞大,为娘承受不了,先天境的又没作用,还给你。”
“哎!深层入定正是难得的好机缘哪!你干嘛叫醒我?不叫醒我,我可能就直接升到元婴境了。”独孤接过幽魂珠,抱怨道。
“这么干坐着修炼,就算升到永生境又有什么意思?寿元全睡过去了~”鬼母白了一眼,“再说,突破前不得准备准备?睡到一半突破,劫雷劈下来就好笑了!”
独孤讷讷地笑了笑,暗道:“修炼真是让人无法自拔啊!若是沉浸其中千百年不醒,怕也跟活死人无异了。”摇了摇头,独孤收起黑色鬼玉,便欲出洞,忽然目光一动,瞥到旁边地上一盏长生莲灯,中央一点血焰花芯,在洞中微风里缓缓摇动,绽放出一点血色光华,四周黑色莲瓣层层叠叠,护在灯芯周围,为灯芯抵挡八方风吹。
独孤心中一颤,缓缓问道:“这盏长生莲灯?”
“忘了?四月二十九是你的九岁生辰。可惜当日你尚在深层入定,机缘难得,爹娘便没有叫醒你。”眼见独孤注意到了长生灯,鬼母欣慰一笑,“独儿,爹娘愿你一生安康!”
静静看着长生灯,独孤默然半晌,最终道:“鬼炁化灯,不可持久。你二人定日日输入鬼炁,以保此灯长明吧?”长叹一口气,独孤道:“此举颇耗鬼炁,更影响修炼,无甚意义。我三人已蜕去凡胎凝结金丹,这凡人生辰,便让它随风而去吧。”
鬼母低首,血色大汉亦朝这边瞥来,均默然不语。
独孤长吐一口浊气,收起双亲鬼奴,往离魂宗遁去。没过多时,洞中长生莲灯鬼炁耗尽,便寸寸破碎,中央灯芯微微一抖,缓缓消散。
此地距离魂宗已不算太远,数个日夜的飞遁后,暗无天日的开无合洲平原之上,一个幽黑不可见底的天坑映入了独孤的眼帘。此坑宽近千丈,深不可测,老妪待此坑中四千余年,也只徘徊在中上部,连深处都没去过,更别提那神秘而未知的坑底。这便是离魂宗山门所在,有着“昊天之脐”之称的无底归墟,相传无底归墟最深处神鬼莫入,连九重天阙真仙境强者擅入都会被吞噬,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刻,天坑南北两侧正摆放有两排书桌,各挂一条横幅。北侧横幅上书“凡夫俗子求大道”,南侧横幅上书“自带修为入宗门”。许是独孤离得近,遁法又不慢,此刻坑旁人数尚且不多,南侧书桌前更是空无一人。独孤落到南侧,只见桌后坐着一名身着玄色窄袖衫、胸前绣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长蛇的女修,此刻正盯着独孤一脸愕然之色,不是那与独孤已有数面之缘的袖衫蛇女她牙,又是何人?
“她牙道友?你不是北邙山弟子么?怎么在这离魂宗?”独孤已从老妪元神记忆中得知原委,却故作不知地问道。
“独孤道友?”她牙回过神来,“道友此来这是?”
“离魂宗不正在广招门徒吗?在下是来拜入宗门的啊!”独孤长叹一声,“在下本是一凡夫俗子,偶得几张离魂宗前辈遗留下来的残卷,照着上面的道法跌跌撞撞修炼至此境界。此行乃是特地前来认派归宗的。”说罢掌心一翻,一股真气缓缓于掌间吞吐,散发出阴森幽冷的气息。
“确似我离魂宗道法气息。”袖衫蛇女已有分辨,感叹道,“没想到!与道友相遇已有数次,未想道友竟是我离魂宗失落在外的门人。造化弄人,不过与此。”
“她牙道友竟是离魂宗弟子?上次道友不是自称北邙山弟子么?”
“嗨!此中却涉及到我离魂宗与几大宗派的恩怨。”她牙道友说道,“道友有所不知,飞骸峰、离魂宗、滴血门、赶尸教四宗源出一脉,便是那驭兽宗的道法来源,也与我离魂宗有些关系。几大宗派互相觊觎他派道法,杀人夺法之事常有发生。道友可还记得当日奴家渡劫时,一瘦削老者和一尸道修士联手偷袭于我?那尸道修士便是赶尸教的弟子。想来便是在我渡劫之时认出了奴家身上的离魂宗道法气息,此人才欲杀我夺法。所以我离魂宗弟子在外游历之时,往往都不自报宗门,而是或谎称散修、或谎称北邙山弟子、或谎称太上教弟子,也是无奈之举。想来,其他几派亦是如此吧。”
“这此中恩怨,是因为上古役天宗么?”
“哦?道友竟知役天宗秘辛?”
“曾听一神兵阁掌柜提起。不过掌柜只说了飞骸峰、离魂宗、滴血门、赶尸教四宗源出一脉,却是未提那驭兽宗。”
“这是当然。”她牙神色一正,“魂尸骨血四宗同出一脉天下皆知,但这驭兽宗道法亦有役天宗的影子,却是知者甚少,那驭兽宗也是从未承认。不过他驭兽宗,奴役万妖以肥自身,此中道法神髓分明与役天宗同出一辙,倒是由不得他不承认。”
“如此说来,当日那尸道修士的炼尸、养尸、用尸之法最终落到了师姐的手里,师姐定然受益匪浅吧?”独孤微微笑道,口中称呼也悄然变为了师姐。
“道友尚未正式入宗,师姐之名却是不敢当。”袖衫蛇女点破独孤心机,秀目一转,看向独孤,盈盈笑道:“几大宗派道法虽同出一源,但经过中古、近古、近古数个元会的发展,早就泾渭分明,互相已无多大借鉴意义。各宗修士互相残杀,不过是自身道法不精,又听信他人流言,因此才行此愚蠢之事以求有所突破罢了。道友若是想要,奴家可以将那两本尸道秘籍赠与道友。”
“多谢师姐美意,却是不用了!”独孤仍称师姐,同时笑道,“师弟修这离魂道法许久,也有了些微心得。离魂宗道法虽始于魂道,但经过这数个元会的发展,早已脱掉桎梏,结合阴系道法升华为鬼道,比之那役天宗魂道更胜一筹。今人舍鬼道而逐魂道,实乃舍本逐末而已。说不定,这五宗道法互可借鉴的流言,便是某个正道大派刻意放出,用以诱惑我邪派诸宗自相残杀,好让那正道坐收渔翁之利呢!”
“哦?此说法倒也颇为有趣。”袖衫蛇女目中闪现沉思之色。
“呵呵,师弟也没有证据,胡乱一猜罢了。”独孤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今次离魂宗开山收徒,这带艺入宗之人的资质审查便是由师姐负责么?”
“正是。奴家内门她牙,如今幸登元神,忝为外门管事,今次新收的外门弟子,其中带艺入宗者,根骨审查便是由奴家负责。”袖衫蛇女吟吟一笑,“不过道友这根骨实在差劲,入不了我离魂宗法眼。道友还是请回吧。”
“啊?”独孤一愣。
袖衫蛇女“噗嗤”一声,掩嘴而笑。
“好啊!师姐你又戏弄小子!”独孤装作生气状,“我这根骨太差,离魂宗看来是高攀不起,不如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宗门可以拜入。”转身便欲离开。
“回来!”袖衫蛇女秀眉一竖,握起一枚玉简开始神念刻录,“姓名?”
“俗名已忘,道号独孤。”
“这可不行。姓名、年龄、种族、性别、来自何处,均得如实招来。宗门会派人前往各人来处查验,但凡有不实者,一律逐出。若被认定为奸细,当场诛灭。”袖衫蛇女浅浅一笑,“道友确定不说?”
“道号独孤,俗名刀霸。九岁,人族,男性,来自赤县神洲万古皇朝境内雍州黑水县。”独孤无奈说道。
“黑水县具体什么位置?什么家庭?”
“要这么详细吗?”独孤略带吃惊地看了袖衫蛇女一眼,后者轻抬双眸冷冷地看着他。
“黑水县城西,一处屠夫家里。”独孤冷冷地说,“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没人了。”
“所修何种道法?修为几何?”
“《九幽虚危道》,金丹中期。”
“什么?”袖衫蛇女惊得玉简都自手中跌落,秀目紧盯独孤半晌,最终放松下来,叹道,“道友偶得的竟是紫霄妙术,如此机缘,奴家也想偶得啊!道友如此放心大胆地告诉奴家,就不怕奴家出手夺法么?”
“呵呵,师姐已入元神,便得此法又有何用?总不能散功重修吧?”独孤淡然笑道,“再说,此地已在宗门之前。师姐就算想要出手,又怎么会在此地出手呢?闹出动静岂不众人皆知?”
顿了顿,独孤道:“而且,师弟也并不是告知师姐,而是告知宗门。既入宗门,所修道法只要施展,便定会被认出,索性不如直接说了。师姐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