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张数班主任身后,低下头走着,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也不发问,我知道张数会即刻解释叫我出来的原因。
“古荼,你也听说了吧!昨天夜里校长办公室被人盗了。”张数边在前面带路边道。
我话并不多说,只是在他身后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张数感受到了我的柔弱,便回了头,定睛一瞧,马上脸上就显出了些无奈的声色。只见我一个劲的低头少语,好像麻烦的事到了自己头上就是天塌下来了一般。试问,如此怕事的乖乖生会半夜三更出来偷盗?鬼都不会信的事人定是不信,只有傻子才会信罢。
张数停了步,我依旧低头似心事重重地走着,不一会,我便撞在了张数的大肚子上,然后我故装惊惧的忙抬起了头,入眼的是张数用四方脸摆出的一个和蔼的笑。
“唉,听说校长的东西被学生半夜盗了,领导本想从监控录像中找出些端倪,那成想学校里的所有多媒体在一夜之间都坏掉了。没有办法,坏掉的多媒体只能在屏幕上看到四个大字,就是“荼哥威武!”,所以校长就要调查学校里所有名字带荼的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不过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虽然你名字里带荼,可张老师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你干的,老师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张数说着还不忘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着张数,我感动的点了点头。
很快,张数便把我带到了副校段狗的办公室门前。张数轻敲了几下坚实的防盗门,里面就应声传出了一声“炮轰”——“进”,声响震天。如此蛮横的态度让张数撇了撇嘴,不过张数除去偷偷撇嘴以示不屑之外,再不敢有其它动作了。
张数去开门,门刚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谩骂声便传了出来。
“到底是哪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干的?现在如果主动站出来,我可以请求校长从轻发落,不然,哼!有你们好受的!”
“对,你们最好是主动站出来,省的麻烦。”还有旁人在附和着段狗。
……
张数带着我走了进来,一脸疙瘩的段狗身旁还站了个英气逼人的小伙,附和段狗的正是这个小伙。他蓬松着头发,此时红色运动衣着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甚是威严。面对段狗和英俊小伙的是四个低着头穿校服的男生。看这情形,这四人应该就是学校里名字里带了“荼”的了。
段狗见我和张数走了进来,便对着张数身后的我怒问道:“你名字里有荼?”
名字里带荼的此时成了罪人,出奇的是,段狗身旁那个英气逼人的小伙,看到模样柔弱的我后,竟是偷偷打了一哆嗦。
“他是——”还不待我去搭话,张数便要替我开口。
可话还没有彻底讲完,“没问你!人带来你就回去吧!”段狗像是呵斥一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张数被段狗的不待见弄的老脸微红,别人看到这令他尴尬的情景也就罢了,可这里还站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可——可——”张数还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我,我叫古荼。”不过这次是被我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我认为段狗会知道我的大名。
“古——荼。”段狗好像细细琢磨了一番似的,片刻后道:“古荼,名字里有荼就给我滚去站着!”
听到如此不礼貌的话语,我怒火中烧。一向理性的我可不会因心中的暴怒露出些蛛丝马迹,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依旧低着头让他人看不清我的脸面。但在那阴暗处,我眼中有一道冷意闪过,嘴角还有一抹邪恶的摄人弧度。这一刻,我心中疯狂的咆哮:我要泄愤,我定会撕裂你们那肮脏不堪的假面。
身为副校的他,会不知道教育局和学校狼狈为奸干的那件事?受害者并不需要作奸犯科之人的怜悯,因为丢了良知的人不会感同身受。也许受害者需要的仅是布局之人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看眼前这情形,他们连我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的阴谋功成,有一个受害者来了,也仅此而已。
我依旧如他所说的那样,和四个名字里带荼的站在了一起,不过有一点要声明,我并不是滚过去的。
段狗身旁的英俊小伙,看着我缓步走过去的怯弱身影,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戾气,这戾气让他不适,眼皮都在不听使唤地直跳。此人正是有学生会主席一职的毛冯,在心里,毛冯已经狠抽了自己无数个耳光了,毕竟自己老大不能全身而退是他的不小心造成的。
见我与其他四人站在了一起,毛冯故装隐晦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在段狗耳边小声道:“段校,段校,他可是古荼啊!”
“对啊!名字里不是有个荼吗?有荼就有嫌疑!”
“不是啊,段校,他就是那个古荼,就那个普通班里的尖子生,学习成绩在全校全十的那个。”
“嗯?那个传闻中普通班的尖子生叫古荼?”
“嗯,嗯,是的。”
“就是他?”
“是啊!段校。您看看,他就是个柔弱书生,学习成绩又那么好,怎么会干那种鸡鸣狗盗之事呢?”
“嗯,说的也是,他如果是那个传闻中的尖子生,那这事就肯定不会是他干的。”
“是啊!段校。”
……
段狗将那个受害者的名字忘了个精光,还好那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普通班尖子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段狗心中有了思量,便开始审问。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型传呼机猛力向地面一摔,指着传呼机便喝道:“说!你们谁见过这玩意。”
我偷瞄了传呼机一眼,这不是黑玫瑰昨晚弄丢的那个传呼机还能是什么。荼字辈的罪人听到了喝声,抬起了头,看过后齐齐摇了摇头就又将头低了下去。而我与他们四人的表情都不同,明显在沉思着什么。
自打毛冯和段狗讲过话后,段狗就将我的嫌疑彻底排除了,段狗开始只观察四人的动作神情,而我虽站在他们之列,却彻底成不了他们之人了。
“好,很好,不承认是吧!”段狗呲牙咧嘴,看上去很是气愤。
正当众人以为第一个问题无果,要开始下一个问题之时,我断断续续的柔弱声音就在房间内响了起来:“这个——这个我——我见过。”
张数和毛冯听到我开了口,手心就捏出了一把冷汗。看当前这情形,如果我一言不发,等着审查结束,便可大摇大摆的出门,从此摆脱嫌疑。毛冯了解,机智如我不会不知道这点,但现在我的所作所为让他费解。
听到我的话后,段狗终于转头看向了我。看着眼前这个白净书生,他怎么也无法将我和半夜身着黑衣,手拿电筒的大盗联想到一起。我儒雅的气场让他一阵恍惚,这一刻他死死认定,我定不是那贼人。
“行,你看看人家古荼,实话实说,见过就是见过。那你告诉校长,你见到他们谁玩过这个传呼机?”
看着面前有“婉约美”的一脸疙瘩的段校,我内心深处在疯狂冷笑,我以挑战权威为乐。不管是段校还是宋校,对于半夜被破门的事都是气愤至极的。他们气愤的原因并不是丢了什么金贵东西,当然,他们也没丢什么金贵物件,他们气愤的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如果入门的是外面的小偷也就罢了,可入门的偏偏是学生,如果不是学生,那就真是闹了鬼了,毕竟外面来的小偷不会只是拿走几本破书就了事的,显然校长是不会去想神鬼一说的。
我挠了挠后脑,略显尴尬道:“我,上周末我在电视上见过,就那个最近热播的警匪片,叫什么来着的,嘿嘿,不好意思段校,我一时想不起名字来了。”
张数听到此话松了口气,毛冯便将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偷着还对我撇了撇嘴。而段狗则是一头雾水,额头上刚才暴怒而起的青筋都不忘抽了一抽。
“额,这个,这个电视上的就不用说了。”
“好的!段校。”我乖孩子似的点了点头,和段狗努力互动着。
“你们当中,有谁在平时被其他同学称呼为荼哥?”段狗又开始了审问。
听到此话,众人皆是低头一动不动,而我却忙兴奋的高举起了一只手,然后看似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炫耀似的道:“段校,段校,我,我,同学们都叫我荼哥,尤其是在考完试之后他们叫的最欢。”
段狗看着有些小激动的我,一阵头疼,如此诚实简单的孩子会夜闯校长办公室?现在就算是打死段狗,他也不会信了罢。至于五人之中只有我被别人称作荼哥这事上,段狗认为很是正常,学习成绩太过突出,同学羡慕,用荼哥之称以示尊重。
段狗头疼之余忙让张数带我回去,张数自然乐意,忙拉起了我一条胳膊就往外走,也不管我有没有其它话要说。
毛冯看着似因别人不待见而被轰出去的我,长出了口气。
到最后,段狗的审讯依旧无果,一气之下,就让那名字里带荼的四人在操场上狂奔了二十圈。
人们说二十圈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我却不清楚他们是犯了什么错。名字里带了荼是罪?或者说,他们不是尖子生是罪?可能他们都无罪,之所以他们会受到惩罚,是因为有人将私愤泄在了他们头上。他们忍气吞声的接下了,看来人们天天叫嚣着人人平等的世界其实还是被自己分出了等级。他们认定自己属于奴隶,骨子里皆是逆来顺受的奴性。
“段校,这几个人你怎么看?”当众人都是离开,毛冯试探性的问道。
段狗听到问话,似个大侦探般的板上钉钉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凶手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古荼一定不是。”
毛冯看着眼前的段狗,心里冷笑,又问:“为什么?”
“你傻啊,假如你是凶手你会让本可以避免的矛头指向自己?况且你看看他那个三好学生模样,像个敢半夜偷出寝室的人吗?”
“段校英明。”毛冯又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好好学着点。”
毛冯认可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是对着我写了个大写的“服”。
看来人心难透,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真假也就难辨。当世上的虚假成了惯犯,真的就成了假,假的反而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