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清晨五点半,宿舍的其他同学还在睡梦中,心一悄悄起床,操场上还没几个人,他像往常一样前来跑步,四百米的跑道中间围着绿绿的足球场草坪。十公里跑二十五圈,这与专门练体育的同学不相上下。每当他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操场上的人也逐渐多起来,他总可以看到一位太极老师在一侧的网球场练太极拳,他对这门传统功夫非常热爱。
他选修的体育课也是中国功夫------大一练习长拳、大二修练太极,他总觉得这门看似缓慢的功夫中蕴含着“四两拨千斤”的功效。跑步完成之后,全身关节都活动开了,他要练各种踢腿、压腿、劈腿,再做俯卧撑、倒立、引体向上等力量练习。除了应付年终体育课考试,更重要的是他想把身体素质再提高。自小上学阶段他就在间断摸索,除了小学时他琢磨出挖沙坑练跳沙坑之外,初中时他在同桌的引导下,接触到了李小龙和截拳道,此后他的练习方法遵循截拳道的训练方式。
这位太极老师神清气闲,动作悠然优美,富带沉劲爆发之力,打的太极拳风格与体育老师教的大不一样。这一套复杂的多,打一套下来用的时间比他上课学的多多了,他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向这位老师请教。
见他收功之际,心一走上前去,行了一个尊师抱拳之礼,道:“老师,您好。”
太极老师缓缓看向心一,“呵呵,你好,同学,不必多礼,我看到你每天早晨坚持跑步锻炼,很难能可贵啊!”
心一道:“老师见笑了,我也看到您每天打太极,我很喜欢太极拳,我体育课选修的就是太极,但看见您打的太极比我们学的那套复杂多了。”
太极老师呵呵笑道:“你应该是跟小吕学的吧?”
心一答道:“对,是吕梁洁老师。”
太极老师道:“那是我教给他的,杨式二十四式简易太极拳,用来教学还是不错的,只可惜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学这个了,真是传统文化的缺失啊!”太极老师不禁叹了口气。
心一道:“我听吕老师提起过您,他经常说校园里有一位太极大师,一发力能把四五个人震飞;还有他的那种气定神闲可以感知麻雀的微弱之力,掌心托着一只麻雀,它想飞却怎么也飞不走,掌心可以瞬间卸掉麻雀的蹬腿之力。吕老师说的这位大师想必就是太师父您了,您是杨不二太师父!”
太极老师笑道:“小吕在你们面前吹嘘了不少,想必也是让你们对太极更感兴趣,用心练习。”
心一道:“太师父,我想跟随您学太极,您可以教我吗?”
杨不二道:“当然可以了,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在这打拳也有几年的过程中,愿意主动学太极并有所坚持的,小吕是第一个,你算是第三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尤为可贵!”
心一扑通跪倒行了个拜师大礼,“多谢太师父!”
杨不二忙上前一步,搀起心一,道:“现在不兴这些俗礼了,快起来,快起来!小吕这是怎么教的。”
心一忙说道:“不,是我自己觉得该这么办,吕老师没教过这些。”
杨不二道:“哦,你还是一个尊重传统的学生。”
心一道:“我喜欢李小龙,他在行拜师大礼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杨不二道:“不错不错,那你一定也练过截拳道了?”
心一道:“一直在按照它的训练方式在练习,每天坚持跑步,练力量,柔韧性这些。”
杨不二道:“嗯,这是最基本的素质训练,哪一门功夫都离不开这些。你对太极拳怎么理解?”
心一道:“吕老师曾说‘太极,阴阳相生,阴在阳中取,阳在阴中求’,所谓阴阳用在拳理上也即刚柔,也就是说刚要在柔中求,柔的时候在是练刚猛的力量。但我并不明白这其中的过程,这是怎么体现的?四两拨千斤,我觉得能完成这个创举的人,自身也要达到很强的素质才能做到。李小龙能吸收各家功夫之长,是因为他本身具备了很硬的素质,那么他所学习的不过是别人的使用方法,再融会贯通进他的武学体系当中,也才达到了‘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境界。”
杨不二点头道:“哎呀,没想到你从中领悟出这么多道理来,你的见解非常独道,你能从中悟出增强自己素质是一切根本之基,这很不简单,很多人学太极只学了一些套路,其实套路和技巧是很容易学的,最难的是根基与身体基本素质,这需要你持之以恒去打造的,但是你从李小龙身上学到了这一点,能坚持下来,很不容易。你叫什么名字?”
心一道:“太师父,我叫杨心一。”
杨不二哈哈大乐:“我叫不二,你叫心一,有趣!有一点你说的对,柔的时候其实是在练刚猛的力量,像我们每天在这里缓慢的打拳,保持的是心静,心如止水,每个动作其实都是从实战中提炼出来的,一招可以有很多种用法,就看你能不能悟透并灵活运用。按说,太极基本功法,就那么几招,但每一招都是用来化解不同的进攻方式总结出来的。来,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柔中有刚,你打我,随便打。”
心一道:“好,太师父,你小心了!”
心一挥左拳直击杨不二胸口,杨不二避也不避,一搭手。心一就感力道向下一沉,顿感不妙,他往回收劲,没曾想一股力道紧跟着涌上来,心一用力一顶,忽然那个力道没了,顿时顶空,双脚不稳,重心一空,向前趴在地上。
心一站起身来,道:“再来一次。”
杨不二道:“来!”杨不二自然而立。
心一猛然间击出一拳,直击胸口中心,两点之间,直线最近,打击的速度也最快,这是他遵循的出拳理念。这次杨不二并未躲闪,那拳面直接击在胸口处,但心一感觉像击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他由拳变掌,又向前击出,但感觉这力道像击在一个圆球上忽左忽右在旋转,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侧倾出去,又趴在地上了。
心一爬起来道:“太师父,我感受到了,吕老师常说的太极球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有力无处使,用力越大摔的越快。”
杨不二道:“这就是借力打力,你不出力,我无力可借,得诱导你出力,只要你顶,你的力就可以化为我用,这个力道可以跟着这个旋转的球,想往哪引就往哪引,最近的方向,就是你力偏的方向。”
心一道:“我明白了。”
杨不二道:“好,每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在此练习太极拳,我教你真正的太极,不只是套路。”
心一道:“多谢太师父!”
自此,心一的晨练之中加多了太极一项,这让他的大学生活非常充实。到了期末时候,体育课吕老师对这些学生进行学分考评。
心一在一千米跑步、纵劈腿、横劈腿、压腿项目上都得了满分,太极套路的考试,大家都可以把平时练的程度展现出来,心一练的太极拳获得了很多同学的叫好,但在这项考试他得了零分。对此,他很不服气,问道:“吕老师,为什么我得零分?”
吕老师道:“别的同学练的都是我教的太极拳,你练的不是我教的。我教的你看不上?”
心一道:“不不不,吕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些即然都是套路,我觉得都一样,我平时练的是那种居多,情不自禁就练出那一套来了。您也说过,太极是一门实战性很强的功夫,要我们认真去练,我也领悟了老师的教导。太极更在于实战,练它的本质才是最重要的。”
吕老师道:“那你练到本质了?”
心一道:“掌握了一些,但还需要再练。”
吕老师道:“那你想怎么及格?别的同学都打的我教的太极,你练了一通,虽然我能看懂,但别的同学看不懂,怎么让其他同学信服?”
心一道:“让其他同学来打我,谁能把我打倒,我认输,任凭老师发落。若我赢了,得给及格。”
吕老师道:“这倒有意思了,功夫不是用来打架的,但确实是搏击术,你说的也对,实战很重要,要是他们同意,我也同意。”吕老师高喊一声:“大家同意吗?”
我们这一班就十六个人练太极拳的,众人齐声称好。
吕老师道:“那来吧,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跟杨心一对练,不能有人受伤!”
首先是大个子齐少华,他走上来,拱手道:“师兄,得罪了!”
“请!”杨心一拱手回礼。
齐少华的双臂比较长,伸手便抓,杨心一双手一挥将其攻势格档偏了,顺势一推,他便趴倒在地。
又来一位,直拳出击,心一对这招更是体会颇深,搭上手腕向下一捋,他也趴出去了。
此时,有人搭他肩膀,心一按住手面,沉肩一拧,那人侧摔出去。
下一个,抬腿便踢,心一上前一步,架着他腿一推便将其仰面摔倒。
再来一个,双手抓他双肩,心一使用太极起势一招,扶起按住他的双肘向下沉肩坠肘,那位同学跪倒在地。
后面同学一瞅不对,单对单根本毫无招架之功,于是两个一起上,一个出拳,一个出脚,心一胳膊一抖,那胳膊和腿旋转了个圈,各自向两侧摔出去。
紧跟着三个一起来,分三侧攻上来,心一乘势抓住两个,向外一送,那两位同学站力不稳,摔出一丈开外,另一同学腿踢在他后背上,他一缩背,跟着一个转身抱住他腿,向下一按,那位同学站立不稳,来了个纵劈腿,他也劈不开腿,只好侧身摔倒。
后面五个人一看,干脆一起冲上来,有飞腿的,有挥拳的,有绕两侧的出击,有从背后来的,心一站立中心,在那些腿拳攻来的一刹那,略一侧闪,掤住两条胳膊,飞身一个旋转,带着几股力量转了一圈,几个人全摔在地上。
众人都站起来,虽然有点疼,但都没受伤,其他班的同学一听说,功夫班的打起来,早就围成了一大圈看热闹。
心一道:“吕老师......”
吕老师道:“行,那就及......”
突然有一同学叫道:“慢着,要吕老师跟你打!要不然我不同意!”他这一嚷嚷,大家都跟着起哄,“对!”“要跟老师练练!”
吕老师对杨心一道:“你看看,出事了吧。”他对大家吼道:“嚷什么嚷!我练练倒是可以,但是,刚才说的话要算数,你们这一个个熊样,都练得什么,早就说让你们没事练练柔韧性,练练力量,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我告诉你们,杨心一,他天天跑十公里,你们有谁能做到,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你们自己想过原因吗?”众人没一个吱声的。
吕老师又喊道:“就这功夫,他算不算及格?你们都是我教的,让我跟一个不及格的学生对练?要不,你们再打一轮?”
“及格!”“我们都同意!”“老师,你给我们露露,也不能让他太狂妄了!”众人一阵燥动。
杨心一道:“不,师兄师弟们,我用的都是吕老师教的,只不过我天天坚持跑步,柔韧性和力量比大家稍好一点而已。”
吕老师喊道:“行了,别吵了,杨心一及格了,但是多少分,等我练完再公布,这样行了吧?”
大家一致喊“行!”
杨心一道:“吕老师,那我得罪了!”
吕老师道:“放马过来吧!”
杨心一双手向前推,不抓也不出拳,吕老师也举手相迎,不抓也不出拳,四手一碰,两人翻云覆雨一般缠在一起,只见肩膀,胳膊,手上下翻动,里应外合,这好像是两个小孩子做游戏一样。实际上,他们在是相互化解对方的力量,有知情的同学悄悄说,这是在“推手”。既不能被对方粘住,又要把对方的力引过来反回其身,这攻防之间其实是一体的。两人的手根本分不开去做其他动作。也只缠斗了一分多钟,心一一个踉跄就摔坐到一边了,因为他化不掉吕老师向下的沉坐之力。
心一道:“多谢老师手下留情!”
吕老师道:“好了,现在我宣布,杨心一的太极套路分数是95分。”这是最高分了,第二名是八十九分。
几天后,校刊、学生会报刊上刊登纷纷新闻“心一重挫师兄弟”,学校就炸开锅了,功夫班名声大燥,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学功夫的学生也多了好几倍,就连每天早上跑步的人也增加了不少。
吕老师把杨心一叫到办公室聊天,说:“你跟谁学的?”
杨心一说:“跟太师父......”
吕老师呵呵笑道:“难怪,这么说,你是我师弟了。”
杨心一说:“不不不,那可不成,你是我师父,他是太师父,这不冲突。”
吕老师道:“这么一闹,学功夫的学生多了,学校里给我的奖金也多了,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走,‘喝酒’去!”
杨心一说:“太师父说不能喝酒!”
吕老师说:“太师父有没有跟你说,你吕老师所说的‘喝酒’其实是指喝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