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来,花亊就没在这垛墙上消停过。现在,是一丛金银花,我轻轻一跃,抓住几朵,或别在上衣的口袋里,或放在清水瓶子里供养——我悄悄地设计,轻轻地布置我的无尘生活的小细节,实在有许多非同寻常的乐趣。
金银花这么奔放地开出自己的个性,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我是很容易忽略周围美好情景的人么?嗨,我拍下脑袋,眼前似光明一片:墙头上,一浪一浪,波迭浪涌的势头,一批花朵打幵之后,眼见就要停顿下来,风来了,叶片一掀,又是星星点点的了,一夜间又有许多神秘的花蕾打着朵儿冒出来啦,总是这一茬白里透青的花骨朵瞬间洁白如雪扬开花辦,那一茬儿又扑鼻花香弥漫,诱人的气息差不多使你忘了这仍然是一个布满灰尘的世界,空气并不干净,可是你也顾不得它了,饱吸一口,真是沁人肺腑。深深地呼吸,迷醉得不行,明知这样做是犯错,也挺愚蠢的,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将错就错,这就如同深陷泥沼里深爱的人,明知是一场无望的结局,却还要撕心裂肺轰轰烈烈上演一幕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悲剧———我是中了金银花的埋伏了,但如果能够,我愿意这样捧着清水的时光度过这漫长的余生。
五月是一个时间性的标志,花事繁盛。现在是六月,气温上升,南风从骄阳下掀开所有的叶子,像故意揭开我藏得很深的不忍放弃的幸福,金银花在自己的密密的叶子间,一阵阵翻动着花蕾的日记,它们把我甜蜜的曼妙的华丽的青涩的带着芳香的期许都记上了,哗哗哗的声响就由早晨那一批批浮现而出的藤体上奔放着风的轻柔与透明,她们多么矜持,小家碧玉般的清纯与高洁,知疼知暧的,惹人怜爱的。望一眼,犹如盛夏一杯清火的盐茶漫润过喉,滋润,爽意透心。我却不能明白她这迸发的精气神是从哪里源源不绝获取的,难道真的是日月之精华、地气和露水的灵光?是大地恩赐不绝的超强能量的补给?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只有花序不停地轮番到来是铁的事实,一直开着,毫无倦怠,就如同一个少年向着自己美丽绝伦的梦境追逐,哪怕追赶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影子,他也不放弃,当作一生真诚的追求而不会懈怠。
金银花,一朵朵在自己的藤叶间跑着,跳跃着——有这些,我们凡夫俗子均是看不见的,看见的只能是自怨自艾的花的凋落。因为许多人终归无法领略花朵开放的胜境,和它所能达到的极致,就好比一个低能儿去拜访一位神仙,真是足够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