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烟雾中响起了啪哒啪哒的脚步声,看来有一整队人来了。跟着就听到一个粗陋的声音大声呵斥:“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应该是领队,这个时候才来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对县镇一级巡防军这种无事作威作福,有事偷懒耍滑的德性,靳雨童一向深恶痛绝。他转身寻着声音的源处飞了下去。
头顶上忽然一重,领队的腿一软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他惊慌中一抓,竟然抓住一只脚。
“妈的,知道老子……”领队骂骂咧咧地想要站起来,谁知那脚一用力,他的天灵盖顿时就像被斧凿一样地疼,一下子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时烟雾渐渐散开,巡防军们赫然发现领队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人,而下一瞬他们就反应过来这人穿的是五品官服。
所有人忙不迭地跪下:“参,参见大人……”
领队虽然看不见靳雨童,但从巡防军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能想到头上这位肯定来头不小。像他们这些平日里吃多了干饭的,最怕的事就是上面有人来巡查。
领队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说:“不知尊驾到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饶……见,见谅!”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见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巡防军被人整治都暗暗叫好。
这时,靳雨童脚下一用力从领队头上跳了下来,扇起的风引得衣袂唰的一声响。他掏出玄铁令牌,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皇帝有命,捉拿虞氏同党,但有玩忽职守者,蓄意窝藏者,助其逃跑者,一律格杀勿论。”说完就一跃而出朝虞、项二人之前站着的方向飞走了。
巡防军们松了口气,忙起身去扶领队,岂料手一碰到他的身体,就自他嗓子里传出咕噜一声,跟着就像放了最后一口气,他肥胖的身体瞬间瘫成一坨,黑乎乎的血流自头顶蔓延下来,很快就模糊了他整个面目。
“啊!”
几乎所有巡防军都吓的往后一跳。
这时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响,地上突然断开了一条裂缝,裂缝迅速扩张,整条街的房屋几乎在同一时间砰地一声轰然倒塌,刚才还在一处或惊喜或惊愕的人们都在这一瞬间被生生地切断了命数,一群一群不是被压在废墟底下就是像蚂蚁一样掉进了裂缝底下,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虞夕与项飞甩掉靳雨童后一直以神行术往城外跑去。因虞夕的元神境界在四九降魔境,而项飞刚刚达到二九斩妖境,二者天差地别,神行术的程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虞夕一直紧紧拉着项飞以免将他落下,项飞也拼了命地追着虞夕的步调。可惜他是天生神力却不是天生神速,跟了一会儿后步子明显慢了下来。虞夕察觉到他的吃力,回头看靳雨童没有追来便降下了速度与他并肩而行,同时放开了手。
跑了一会儿,忽听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而二人正在高速运动之中被这剧烈的震动一震,一下子双双摔在了地上。他们回头一看,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两旁的房屋已经全部坍塌,来不及逃跑的人们惨叫着掉进了裂缝,而那裂缝就如一条巨蟒一般正向他们火速冲来。
“快走!”二人几乎同时爬起牵着手拼命向前跑。
身后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很想救人可地表开裂的速度之快根本不容停顿分毫,只能马不停蹄地往前冲。这时,项飞看见前面跑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在他们身后就是那紧追不舍的“巨蟒”,女人一旦落在他们身后后果可想而知。他向虞夕看了一眼,虞夕点点头。就在错身的一瞬项飞一把托起女人和孩子,虞夕同时立刻使出御行术拉着项飞御降魔伞飞了起来。就在他们腾空而起的刹那间脚下的裂缝呼啸而过。如果再稍迟一点他们铁定就会掉下去,到时只怕就会葬身地底。虞夕和项飞同时松了口气,相对而视,项飞庆幸地冲她笑了一下,虞夕皱了下眉转过头去。项飞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其实他之前就觉察到了每次他们眼神接触虞夕看他的样子都很冷漠。虽然他们才刚刚见面彼此还很陌生,但毕竟已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不是应该相亲相爱的吗?
项飞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师父去世连我都感到痛不欲生,何况是她。况且她连师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内心的痛苦只怕是我的千倍万倍,此刻又能有什么心情可言。”
项飞暗暗下定决心,待他们逃出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虞夕,一生一世都不离开她,绝不让她再饮离丧之苦。
人无翅膀本不可飞,御行术却使人能像鸟一样飞行,是属于逆天而行的一类法术,对发功者能量消耗极大,不能久用。虞夕原想着避开裂缝蔓延的方向在其旁边找个地方落下,岂料飞到高处才发现原来何止这一条裂缝,整个百川镇四面八方都已开裂,而且据每条裂缝的开裂之势来看,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重合在一起,到时整个地面都会塌陷根本不会有可供避险的地方,所以她只能朝着开裂的方向往前飞,只有裂缝的尽头才是安全的。而这样一来,时间必然拉长,御行的难度也就大大增加。
真不知还能不能飞得出去,虞夕心里暗自担心,不由地咬紧牙关:多思无益,还是专心御行吧。
过了一会儿,降魔伞忽然抖动起来,而且动静越来越大。虞夕深感诧异,按理说以降魔伞的能量带这么几个人飞行根本不成问题,可现在竟有一种不可承受之感。这让她始料未及,她赶紧加强了一层法力控制。
没过一会儿,虞夕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力量越来越强,同时她的胸口也开始感到气闷,降魔伞则抖动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项飞在此前已经感到不适,忽听到降魔伞铃铛乱响,意识到了不对劲。
此时地下已经完全陷落成了一片大深渊,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可做支点的地方,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使用提纵术只能靠降魔伞御行,项飞赶紧将自己的能量传给虞夕。虞夕得到助力,感觉轻松了一些,再次加强了控制。
这时项飞耳畔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脸色惨白,七窍出血,眼神已经涣散,而嘴里却在不断地说着什么。
项飞仔细听去,终于听见原来她是在说:“我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她撑着一口气,不断地重复着。
项飞听着心酸,也在这时他才猛然发觉那会儿还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孩不知何时已变得静悄悄的。他紧张地往女人怀里一看,孩子的情形与那女人简直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是孩子的瞳孔早已散开,而女人的则正在扩散。
一沉吟间,女人也断了气。
项飞心想至少她在死前以为孩子还活着,应该可以瞑目吧。
“她们死了。”他告诉虞夕。
虞夕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就转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她才仿佛接收到这个信息,轻叹了一声道:“你也感到那股力量了吧,她们应该是受不住,放手吧。”
项飞看着死后还紧紧抱住自己孩子的女人想起了他的母亲,他说了声对不起慢慢地松开了手。母子俩的尸体迅速坠落下去,消失在了黑暗的深渊。
项飞开始全力相助虞夕,而那股力量也愈发强烈,降魔伞开始剧烈的震动,这时一声无比刺耳的尖锐叫声自深渊底部发出,直抵云霄,天上顿时风云变色,降魔伞啪的一声合了起来,项飞和虞夕立刻急速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