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里了。”
虞夕伸手推门,但是推不开。项飞上去一脚踢了开来。门打开之后,他愣住了。
“小师叔?”
虞夕蹙起眉头:“看见了。”
他们看见屋子里摆着一张挂着破烂红绡帐子的大床,一个梳妆奁倒在地上,胭脂水粉,钗环首饰撒了一地,同时地上还倒着几个花盆,一具尸体,尸体脸上翻开了好几层皮,尸体身上穿着缀满了孔雀翎的绿衣裳。
这不就是他们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
二人奇怪的走进屋子,项飞更加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就更加觉得糊涂了:“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虞夕想了想,迟疑地说:“咱们刚才好像沿着长廊绕了一圈,那可不就回来了……”
项飞挠挠头:“不对呀,这门是我刚才踢开的,还有这窗子是朝南……”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惊愕的看向虞夕。
虞夕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刚才他们在外面看时,这屋子明明是只有门没有窗的。
“岂有此理。”
虞夕迅速走到窗口一看,不料果然望见一片沁芳花圃,可是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我们出去。”
二人立刻走出房间,眼前除了一片竹林又什么也没了。他们回头一看,这时窗户也没了,可再往门里看去,还是看到刚才的景象。
虞夕过去慢慢地关门,仔细的观察着屋里的动静。可惜一直到她把门彻底关上,都没发现屋里有什么变化。她正摸不着头脑时,耳边突然响起咕咕,咕咕的声音,她急忙把耳朵贴在门上。
项飞见状也赶紧贴上去听。
“这是鸽子的声音?”
虞夕冲他一笑:“是鸽子的声音。”
“对呀,咱们那时还看到一只鸽子飞进了屋子里。”
二人说着直起身。
“你还记得当时那只鸽子从哪里飞进去的吗?”
项飞想了想道:“是最后一扇门……对,就是妖女的房间!”
虞夕笑了笑:“看来那不只是她的房间。”
二人于是又绕到前面,尹清瑶的卧房门前。看着敞开的竹扉,项飞感觉像终于从梦里又回到了现实里一样,心里不由地觉得踏实。
二人走进房间,原本熟悉的房间突然变得神秘起来。
“她是在这结了个结界吧。”
“嗯。没想到她人都死了,结界居然还在。肯定是和妖阵有关系。”
虞夕观察着周围,目光落到了北面的窗户上。
“阿飞,那个窗子是朝哪面来着?”
“南面。”项飞也隐约感觉到解开结界的关键就在那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窗子上。
“南面,北面……颠倒。”虞夕自言自语着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屋顶,“不知道对不对,试试吧。”
她将降魔伞往屋顶一抛,伞尖戳到屋顶的时候,那里立刻噼里啪啦地开了个窟窿,露出了点点星光。
虞夕接住伞望着头顶的夜空,心里纳闷:“难道不对吗?”
项飞问道:“小师叔,你是觉得那间屋子在这房顶?”
虞夕点点头:“可看起来好像不是。”
“说不定和刚才一样,等咱们上去就和这里看到的不一样了。我先上去看看。”
项飞说完正准备向上跳,虞夕拉住他的手腕说:“小心点。”
忽然间,项飞莫名的脑袋一懵差点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他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到她把手拿开了。就这么一小会儿,项飞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得到又失去了似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敏感。这哪里还像一个男子汉,根本就是个小姑娘。项飞不由地皱起眉头。
虞夕哪里知道他心里诸多想法,见他不动又皱起了眉,就打趣道:“怎么,怕了?”
项飞顿时回过神来,立刻冲上了屋顶。
当他头部越过窟窿的时候,他还来不及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整个身体就马上倒栽了下去。跟着啪的一声,项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揉着屁股坐起来,心想幸亏自己及时控制住身体,不然就是脑袋栽地上了。这时耳边清晰的响起咕咕,咕咕的声音。他往声音的方向一看,赫然吊着七八个鸟笼子,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只白鸽子。再往周围看去,还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案,书案上有笔墨纸砚,最奇怪的是墙壁上还亮着一盏油灯。
项飞摇摇头赶紧站起来朝屋顶的窟窿喊道:“小师叔,这里真的有一间屋子,屋里有好几只鸽子,你快过来吧!”
“噢,还有你要小心,这里的屋顶和那里的屋顶相连,你过来的时候要立刻颠倒身体,不然会倒栽下去的。”
项飞一股脑喊完,却听不见回音,心里觉得奇怪,又赶紧喊了一声小师叔,却还是没有回音。
他心想:“应该是两个地方被结界隔离听不到各自的声音,我还是过去找她吧,免得她着急。”
项飞立刻一跃而起,这时虞夕正好俯冲下来,两人一惊,来不及闪躲,俩脑袋一碰,啪!又双双摔在地上。
不过,是项飞在地上,虞夕是在他身上,因为他在摔下来的时候及时地把她抱住了。
“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两人无奈地笑了笑,互相搀扶站起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我快过来吗?”
“你能听见我喊你?”
“什么意思?你听不到我的声音?”
项飞点点头:“是,我还怕你等的着急,所以才准备过去叫你。”
虞夕想起那会儿的事:“对了,刚才咱们也是在外面能听到里头的鸽子叫,到了里头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她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七个鸽笼:“甲,乙,丙,丁,戊,己,庚。这怎么还排上号了?”
项飞心里奇怪,过去把鸽笼子连同鸽子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果真在每个笼子底部都看到小小的一个字,连起来正是甲乙丙丁戊己庚。他这才明白原来虞夕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就看到这些字了。
这时虞夕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阿飞,你快来看!”
项飞一转头看见她正倚着书架看着一张纸,快步走过去道:“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虞夕把手里的纸递给项飞,又转身在书架上翻了起来。
项飞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什么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什么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最后又是什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看的他一阵胃酸。
“这是什么人瞎了眼给她写的情书。”
“瞎了眼的人还不止一个呢。”虞夕回过身来手里又拿了六张纸:“加上你手里的正好七种笔迹,你看,每个鸽笼也正好对着书架的一列竖格。我得看看这甲乙丙丁戊己庚究竟是哪几个瞎了眼的。”她说着立刻蹲下又翻起了下面几层。
项飞真想提醒一下她,他们到这儿来是找妖阵的,不是来偷看别人情书的。但一看到她从头顶都冒出的兴奋劲儿,就不忍心打断她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竟忽然闪过那个红绡帐里曾让自己恶心到吐出来的身体。那个身体……
他不由地看向虞夕娇小的耳垂,弧度优美的下颚线,还有如天鹅颈一般纤细修长的脖颈…
项飞心里突然砰砰直跳,跟着脸也有点烧,他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可没想到他越不看,心里越像被猫抓着似的难受的紧。
他连忙躲开虞夕,一会儿到这儿敲敲墙,一会儿到那儿跺跺地,在转移注意力的同时顺便找找妖阵的线索。
呃,这个顺序好像不对。
项飞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开始认认真真地寻找妖阵的线索。
“全找到了!”
虞夕拿着一堆纸兴奋地朝项飞走过来:“你看,这个甲呢叫周霆铿,乙叫金世杰,丙叫王陆,丁叫胡安,戊叫毕超群,己叫汪雨霆,庚叫欧阳铮。这些可都是千阳郡里的名人,没想到都当了她的情人。不过也是,若不是有名人士,这一国郡主恐怕也没兴趣与他们鸿雁传书呢。”
“这些人你都认识?”
“只有周霆铿我见过,其他人只是听说过。”
“他们是什么人?”
“周霆铿是千阳郡巡防军的右副统领,金世杰是个世家族长,毕超群是必胜镖局的老板,欧阳铮是本地巨贾,而这个王陆,胡安和汪雨霆分别是万乘堂,铁扇门和风雨楼在此地的分坛坛主。呵,真有趣,你说他们见面会不会打招呼?”虞夕说着又将一张长长的宣纸递给了项飞。
“哦,我还发现了这个。”
项飞看那上面用秀丽的笔迹写得密密麻麻:呜呼吾夫,二十余年生死两茫,昨夜梦中相逢,吾实乃欣喜若狂,奈何吾已满面尘霜,汝依旧潇洒少年模样……
项飞一字一句读来,只觉得满纸深情,感人肺腑,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尹清瑶所写。
“这是妖女写的?”
虞夕点点头:“看起来还是不久前写的。不可思议吧?你说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在拥有那么多情人的同时居然还惦念着死去二十多年的丈夫?这也太奇怪,太矛盾了吧……”她静静地出了会儿神,轻轻叹了一声:“算了。”
虞夕把信放回书架,走到油灯底下,用伞尖敲了敲地板,确定了位置,对项飞说:“阿飞,就这儿了。这种木地板,你一成力就能打破了。
项飞奇道:“你不是一直在找信吗?”
虞夕笑了笑说:“你不知道,这油灯其实是给鬼引路的长明灯,它在这儿,妖阵入口肯定就在这附近。”
“噢,原来是这样。”项飞点点头。
“那咱们要不要找找开门机关,这样硬闯下去恐怕会触动里面的机关。”
“这样的妖阵是封死的,下面也不会有什么机关,它又不是藏宝洞。动手吧。”
“哎!”
虞夕让开,项飞半跪在地上一拳砸了下去。
噗!
一股浓浓的尸气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