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婆婆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地持续着。
有一天,我在草莓地里忙着查看蜜蜂的情况,杨可还在帮大家谈交易。繁忙的间隙,他忽然过来找我。
杨可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也了解婆婆的为人,也常常为我捏着一把汗。
“你孩子的户口为什么不落在自己头上?难道你还有别的打算?你不会像他们一样,也要钻法律的漏洞,再生个二胎吧?”他不解地问我。
“什么?孩子的户口不在杨墨家的户口本上?那落到哪儿去了?”我奇怪地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杨可看见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我婶子那边出了问题!现在孩子的户口落到了村西老杨家,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汉儿,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杨可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相信地问。
“杨姐说的啊,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我完全蒙住了!我这个法力无边的婆婆,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呢?我忽然间有些惶恐,会不会哪一天她偷偷把我的孩子送给别人了?
老巫婆!我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个词。我知道这样想有些大不敬,但是,她凭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改报我孩子的户口呢?
我急匆匆地拨打杨墨的电话,想问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墨,欣怡户口的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到我们自己家里?这是谁做的主?”
“晴儿,你别着急,这事是我妈做的主。但是……”他有些支支吾吾。
“但是什么?孩子是我的,她搞清楚没有?!”我大吼着。
“你别动怒,冷静一些……”
“我怎么冷静得起来?我的孩子在法律上却不属于我?属于一个老光棍?!”我因为气愤,眼泪都迸溅了出来。
杨墨不言语了,这让我更加气愤。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亲自操作的?”我继续质问。
“不是,是我妈一手操作的,她办好之后才告诉我。”杨墨叹息了一声。
“可是,孩子的出生证明上,明白无误地写着我们是她的父母,她怎么办得出来虚假的户口?”我心中还有一个疑点,希望她办不成这件事,或者只是婆婆一厢情愿的打算。
“你知道,农村的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严格的,很多空子可以钻的。欣怡的名字也被改了!”杨墨的声音低下去。
“改成什么了?”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招弟。”杨墨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我的天,我简直要晕倒了!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的头上!
“招弟?这么难听的名字你也同意?”我眼前顿觉金花乱冒,几乎要晕倒。
“我不知道,我妈是先斩后奏。”
“她凭什么啊?随意更改我孩子的名字?我是孩子的妈妈,还没有取名权了?她这事做得也太过分了!”
杨墨任我发泄,一言不发。他这副怂样,我实在感到窝囊,这还是个男人吗?什么都由着老娘胡来?
“瞧你这个奴才样,你断奶了没有?你不比欣怡大多少!你去告诉你妈,怎么给我改的名,怎么给我改回来!不然,我永远不进你们家门!我要把孩子的户口迁到上海去,和我在一起,永远不见你们家的面!”我下了最后通牒,就把电话恶狠狠地挂断了。
等我回到家里,欣怡已经醒了,奶奶正咿咿呜呜地逗她玩。我克制了一下,但是看见女儿天真纯洁的小脸,我的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滴落下来。
“小晴,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奶奶慈爱地望着我,一脸的着急。
我稍微有了些精神,无论如何,还有人真心关爱我。
“没啥,我就是心里难过。”我不想说,婆婆做的事真是太过分了!因为她,我差点失去欣怡,如今,我连孩子的命名权都没有了!怪不得她那么积极主动地要去给孩子上户口,原来另有图谋!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杨墨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看就知道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我瞪着他,希望他主动交代事情的结果。
“晴儿,妈不同意改名,就叫招弟。”
杨墨不敢看我的眼睛,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令人懊恼!我的感觉糟透了,我怎么嫁给这个小男人?真是瞎眼瞎鼻子,连嘴巴都瞎了!
“去告诉你妈,不把孩子的名字改回来,这事没完!上次发生的事我之所以没计较,是给你留着面子,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踩着鼻子上脸,她还来劲了!”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一顿炮轰,那个时候,我失去了理智。
奶奶终于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小晴啊,你妈做的事是不对,她该和你商量来着。可是,叫个招弟无所谓啊,名贱人贵,这是古代传下来的老规矩,不要生气啊!”
“可是,她把孩子的户口落到了老光棍的家里,这事真让人恶心!没准孩子的亲生父母也改了吧?没准在某张表上面,孩子是我和那个老光棍生的吧?”我的机关枪还是火药味十足。
杨墨不吭声,这份态度让我抓狂。他为什么不能和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呢?
“你妈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希望你们将来再生一个孩子,我们杨家需要一个孙子,小晴,你看,除了墨儿,我们四代人都是女的,简直就是女儿国!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奶奶居然转过来说服我。
原来他们是一丘之貉!我抓了一件衣服扭头就跑了出去。
我怒火中烧地直奔酒店。
猛地推开门,婆婆正在和外婆吃饭。看见我的脸火焰熊熊,婆婆立即猜到了我的来意,就笑着对我说:“小晴,来,坐下,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还准备叫小红给你们几个送饭过去呢!”
她居然还笑得那么灿烂!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你把欣怡的名字给改了?还把她的户口落到了那个老光棍那儿?”我不理会她的笑脸,那张脸此刻是那样虚伪阴险狡猾,真是人过五十赛过狐狸!以为我毛嫩是吧?
“哦,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至于户口落在哪里,又不影响孩子的成长!一张纸而已,无所谓的。我是希望你们将来有一天能再给杨家添一个孙子!为了你们,我可是绞尽脑汁啊。孩子,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啦!”她依然面不改色,一脸俯视我的模样。
“可是,我不喜欢别人乱改我孩子的名字,孩子是我生的,名字应该由我来取。而且,我不希望她在法律上和我没有关系!你最好给我改回来!”
“不能改,我费了好大劲才办成这件事!杨家需要继承人,需要男丁,需要带把的支撑门户!”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理亏。
“那么,我们娘俩就这么不招你们待见?非要把孩子驱逐出户?你们不喜欢她不要紧,我是她妈妈,我要把她的户口迁出来!”
“不可以,小晴,这是杨家的事,我有决定权!”她异常冷静地说。
“孩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要是依了你,孩子早没命了,如今你有什么权利来决定她的问题?你根本就是榆木疙瘩,重男轻女,你不配做她的奶奶!”我大声吼叫,完全不顾酒店的顾客和伙计们怪异的目光。
“你嫁给了我们杨家,就该服从杨家的规矩!有事我们回家再商量,这是公众场所!”婆婆的话里带着命令和威胁。
“我不管,你把我孩子的户口给办回来,然后,名字改为‘杨欣怡’,要是你们不待见她,就改为蓝欣怡好了!”我毫不妥协地说。
“不行!杨家家大业大,需要孙子!这事没商量!我们是在农村,有很多漏洞可以钻,不是你们上海,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你们需要孙子,爱找谁生找谁生!反正我不生!孩子的户口你不给办回来,我自己弄回来,迁到上海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们杨家的人,孩子也不是!”
我摔门而去!
那一刻我在心里说:我要离婚!离婚!离开杨家,有多远走多远!
我回到家里,再也没有吃饭的胃口,躺在床上就睡了,眼泪打湿了枕巾,打湿了孩子的小包被。
奶奶叹息着帮杨墨做了饭菜,自己也没吃就走了。
杨墨躺在沙发上,也没有吃饭。
孩子醒了,哭闹起来,估计是饿了。我赶紧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用力地吸住了我的乳头,可是,她吃了一阵子之后,又开始大哭起来。我仔细一看,奶水没了!
是我没吃饭没喝水的缘故,还是因为气愤的原因?奶水没有了!
于是孩子哭,我也跟着哭起来。
杨墨叹息着爬起来,去帮我热饭。我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只顾大声哭泣!
古老的房子里,我们娘儿俩的哭声此起彼伏,一个饥饿,一个伤心欲绝!
“你去买包奶粉来,孩子饿了。”我抽噎着。
“你的奶水呢?”
“给你们气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你们不待见的女孩子就要喝奶粉了,这就是做杨家人的代价!”我语无伦次,咬牙切齿!
杨墨倒是没犹豫,转身出去了。
孩子喝了奶粉,很快就睡着了,睡梦里还抽抽搭搭地,委屈得不得了。
“晴儿,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们损失就更大了!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把孩子的户口给改回来,名字也改回来,好不好?”他站在我的床前小声央求。
“没有时间,就明天一天!我一想到孩子的户口上到一个陌生的老光棍那里,我的心就碎了!”我咬碎银牙和血吞,哪里还能再等待!
“短时间恐怕不行,我妈的脾气太强势,你是知道的!”
“我也不是软柿子,不信你试试!如今你没有选择,要么是你妈,要么是我,二选一,单项选择题!”
“可你知道的,我爸过世得早,是我妈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她挺不容易的!”
“是啊,你妈挺不容易的,你明天就搬过去陪你妈度过余生好了!你妈没有拉扯我,也没有拉扯欣怡,我们不欠她的。你欠的账,你自己慢慢还好了,我们不奉陪了!”我悲从中来,不禁痛哭失声!
“晴儿……”杨墨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抱住了我。
“把你们杨家的手拿开,不要碰我和我的女儿,大孝子!”我的话语冰里带霜!
杨墨默默地抽回了手:“给我时间,我去说服我妈,好吗?然后,我们搬到镇里去住,这是最理想的结局了!”
“你说服不了你妈的,你只有向她妥协的份!所以,我们没有最好的结局了!杨墨,我们离婚吧!”一咬牙,我说出了见血的话!
“不,晴儿,我们不离婚,我爱你,也是爱孩子的!”
“可你更爱你妈!而且,你还没有长大!”
我把他推了出去,把门在里面锁死了。
我想,我把自己的心也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