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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柔软女人心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怀了孩子以后,我居然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把他流掉。

我的妊娠反应虽然比较严重,有时候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真是痛苦得要命。但是,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长大,我抚摸着渐渐隆起的腹部,一种自豪感和幸福感还是油然而生。

每晚入睡前,我会轻轻抚摸着他,想想他会长着怎样的一张脸,是像我还是像杨墨。杨墨说我们是一对帅哥美女,像谁都是个漂亮孩子。瞧他得瑟的吧,嘿嘿!

我崇尚自由的个性,开始逐渐向母性投降。

我会静静地感受孩子的存在。有时候,他顽皮地和我捉迷藏,用他的小脚丫轻轻地踹我的肚子,等到我用手悄悄去捉他的小脚丫时,他的小拳头又悄悄地攻击我的左下腹。我们每天都玩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我已经爱上了这种做母亲的感觉,也就彻底断了流产的念头。

有一次,婆婆做了馄饨来看我。我正在吃着饭,她忽然站起身,围着我转了一圈,又盯着我看了一阵子。

“怎么了,妈?”我被她盯得奇怪。

“我在猜猜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酸的还是辣的?”

“原来喜欢吃甜的,现在觉得辣的也蛮好吃。”我实话实说。

“酸儿辣女,糟糕!”

“隔皮猜瓜,你就能知道我怀的是女孩?”我问。

“一般来讲,肚子尖尖的是男孩,肚子圆润饱满的往往是女孩。我怎么看你的肚子里怀的像个女孩啊?!”婆婆的表情充满失望。

“女孩就女孩呗,我们上海那边人喜欢女孩子!”我无所谓地说。

“可我们这边在乎!再说,你是我们家的媳妇,应该和我们的看法一致才对!”婆婆用肯定的语气说。

“妈,您那么在意男孩女孩啊?”

“是的,这牵扯到杨家的血脉流传问题,我不能愧对祖宗啊!一定要把杨家香火延续下去!”婆婆下了决心似的说。

“那如果是女孩呢?”

“我们可以做B超来检查,如果是女孩,我们就再生一个!”

“不,妈,无论男女我只生这一个!”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我们去做B超,如果是女孩,就流掉她!”

“什么?你要我流掉她?当初我不想要孩子,是你们合谋非让我怀孕;现在又这样说。这孩子,可是你们杨家的血脉!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我忽而十分气愤地说。

“可是,你只肯生一个啊!如果是女孩子,你答应再生一个,我们就留下她!”婆婆也不肯让步。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有权决定——无论男女,我只生这一个!谁也无权干涉我做母亲的权利!”我的话掷地有声。

婆婆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我,会有那么坚决的语气。

“那就没商量了?”婆婆尖锐的目光扫过我的肚子,又扫过我的脸。她想目测一下我的决心达到多少度。

“这事没商量,妈。”我平静而又坚决地说。

杨墨走进来时,我们娘俩儿正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不肯妥协。

我的面前,是满满一大碗馄饨,我已经没有吃下它们的欲望。

“怎么了你们这是,感觉有些急赤白脸的?晴儿,你怎么不让咱妈坐下呢?”杨墨就是这样,永远视婆婆为第一神灵,丝毫不管婆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副“老子无过天无过”的表情。

我把头别向一边。说实话,婆婆刚才的话让我心寒。我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她杨家的骨肉啊,她怎么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呢?!

杨墨见我不作声,就指了指沙发:“妈,有什么话坐下来谈啊!”

“晴儿,你看妈那么忙,还给你做馄饨来吃,你快点吃吧,回头冷了味道就淡了。”杨墨咳嗽了一声,想打破这难堪的沉寂。

“我吃不下,你吃吧。”我站了起来,准备走到里屋去休息。说实话,我很难过。

杨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墨儿,我看小晴怀的,八成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是我们杨家的孩子,妈!”杨墨的话说得不轻不重,我听了很受用。

“再说,妈,您也不能断定就一定是女孩啊,这不还早着呢吗?”杨墨看见母亲沉着脸,赶紧补上一句。

“我看肚子的形状,八九不离十!我们得再想办法,无论如何要生一个男孩子!你看,我们家大业大,家业总不能让外人继承了去!”婆婆说,完全无视于我的感受。

“妈说得倒也在理,回头我和晴儿再商量商量。妈,您坐吧!”

“我不,是男是女我都要生下来,而且,我只生这一个!”我有些恨恨地说。看来,是我看轻了传统的力量。

“你听听,这像一家人说的话吗?!这是在无锡,不是在上海!”婆婆有些不满地说。

我再次别了别脑袋,不吭声了。

“你看看邻居小东的媳妇,为了给婆家生个儿子,都连续流产4次了,多么贤惠懂礼的好媳妇!”婆婆开始指桑骂槐。

“我不认为那叫懂礼,那应该是自残!对不起,我不会做那样无知的女人!我的孩子我做主,别人无权干涉!”我毫无商量的余地。

“晴儿,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说!你进去休息吧,我和妈再聊会儿。”杨墨给婆婆找台阶下,我感觉他是耗子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

“小晴,孙子我是要定了,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到时候别后悔!”婆婆扔下这句话,转身要走。

“随便你怎么着吧,我不后悔。我肚子里的孩子,谁也别想伤害他!”我像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奋力保护我的孩子,仿佛有谁要夺走他似的。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活习惯不一样,观念不同的异地结婚,原来会带来这么多难以调和的矛盾?难道说,门当户对的婚姻是婚后和谐的保证?

直到月色淡去,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我被婆婆的话伤着了!人这一生,什么都可以战胜,除了思想观念。

我抚摸着我的孩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如果她是个女儿,将来也许会面对许多不该面对的东西,我们的前途布满荆棘。

不过,我急于知道杨墨的态度,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想知道,爱情究竟是大于婚姻,还是小于婚姻?

我摇醒杨墨,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我:“怎么了?”

“如果我怀的是女孩,你会嫌弃她吗?”

“怎么会呢?她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呢?快睡吧,我会说服我妈的。别多想了,亲爱的。”杨墨爱抚地说。

我枕着他的胳膊,有些不太满足地想:为什么今天他不和婆婆辩论呢?婆婆的话明显不对啊!

但是,有他这句话,也就够了!唉!但是已经心生嫌隙,我和婆婆以后的相处会更加艰难。婆媳不是母女,少了一份血脉相连,也便少了一份彼此容忍及矛盾发生后的互相体谅;多了一份天性中地位的对立,许多在常人看来并不算什么的小事与言语,也往往会激化成不可挽回的矛盾。

每个家庭都是看起来简单,其实错综复杂。就像一张地毯,每一条线横着竖着织上去,这才形成了完整的图案。你如果从整体去观察这张地毯,会发现它很美。但是细看纹理,就会看到很多瑕疵,没有哪张地毯是经得起推敲的。

婆媳关系,大抵如此。在婆媳关系中,男人是很关键的。

男人就像“网关”,要把两个完全不同的通信协议发出的信号,分别编译,翻译成彼此都能够理解的语言。

媳妇和婆婆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通信协议,要想把他们所传输的信号统一到一起来,就要靠网关了,而男人就是这个网关。

我的网关,究竟好不好用呢?

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是,我看见一双大手,猛地抱起她投进不远处的小河里。小河忽然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巨大的漩涡霎时吞没了孩子小小的身子!

孩子极其恐惧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救救我!”,可是我既发不出声音,也挪不动脚跟。整个人就像被魔鬼死死按住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我“啊”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还在因为气愤而浑身发抖。

“怎么了?你做恶梦了?”

“嗯。”我说不出话来,但是,却紧紧地靠在了杨墨的胸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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