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眸子一湿,忽然拦腰将他抱住,声音暗哑,“我不管你现在是谁,瑶儿都跟了你,瑶儿打定了主意,今生再也不放你走了。”
无名呆呆地被她抱着,一时泪如泉涌。那女子情绪失控,用手捧了他的脸疯狂亲吻,边哭边道:“带了我吧,带了我吧,十八年前你抛下我,现在还要抛下我吗?瑶儿想的你好苦,仲哥哥,瑶儿愿意跟着你,无论你是魂魄或是神灵……瑶儿天天祈祷,今儿如愿了,你怎忍心再抛下我……”
屋顶三人看到此处,不觉都是一声轻叹。鴒歌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明白这女子的悲苦多半会印证自己将来的结局,一时心中感伤,痴痴地望着对面的晏战……
那女子此时只穿了件贴身内衣,一把青丝垂于胸前,虽过十八年,岁月仍是奇迹般在她身上凝住脚步,许是怜她一片痴情,此刻在她爱人面前,竟是鬓影浮香,柔媚异常。
无名怔愕无语,很久,他似乎已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干涸的身躯被迫临世,只为了复仇。很久没有被女人这样疼爱,他的心一时有了贪婪。
玉臂轻舒,如云的青丝迷了他的双眼,心中一个分明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他几乎是在挣扎地说:“华容呢,你们将华容怎样了?”
那女子一怔,目光凄楚,颤声道:“你仍是一时一刻也忘不了她吗?”
无名缓缓回过神来,冷冷地迎视她的双眸,点头道:“是。”
女子颓丧地看着他,目光渐渐由哀怨变成凶狠,咬牙切齿道:“她死了,你的华容她死了,”说到此处,那女子忽然神经质地一笑,道:“她生下了你们的孩子就死了,那是个女儿,知道吗?是个女儿,我本可以救她,可我偏不,她被鞑虏那个贼婆子抢走了。”
无名愤然,猛然抓住她的胳膊,恨道:“你……”一时心中剧痛,竟再也不能言语。
那女子见了,忽然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心痛了,伤心了……哈哈……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莫仲臣,我明家从来就没有欠过你,是你欠了我们……”无名怒极,一扬手将那女子掴昏过去。
屋顶三人一时震愕,眼见有人正往这里赶来,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无名在那女子床边怔了半晌,也听到了回廊里的脚步声,飞身一跃从窗格跳出,正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二人目光怔然相视,那人惊道:“你是……你是……”无名冷冷道:“六将军别来无恙呀。”那人睁圆了双眼,一时呆若木鸡,无名转身,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回廊尽头。
屋顶的三人一时不明所以,只听一片擂鼓惊响,有人发现了无名的踪影,兵刃之声大作。那叫强儿的汉子听到动静从屋内抢出,急急穿过回廊看见站在这里发呆的人,心中诧异,上前推他,问道:“六叔叔,你怎么了?”那人忽然回过神来,嘴里嗫嚅道:“他……是他……”那汉子不解,又问:“谁?”那人神情惶恐,张口结舌道:“是……是莫……莫……”那两个莫字说的极为费力。那汉子心下一凛,急急奔入那女子的房间,见她已然昏厥,急忙救醒。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一看见是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诉道:“他,他来找我了,他还忘不了她……”一时泣不成声。
那汉子眉头微皱,柔声宽慰几句,便抢出房门。出来时,见他六叔还在发呆,于是唤了他,向擂鼓响处奔去。
屋顶晏战三人眼见,知道无名处境危险,于是在屋上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鴒歌未走出几步忽然回想起那女子房内的羊皮地图,心下起了贪念,也不及告知晏战,自己又中途折了回来。见那女子已经穿好衣服,提着兵刃出了房门,当下躬身钻入那女子的房间搜寻。找了半晌,竟未见到那张羊皮地图的半点踪影,心中大惑不解。
晏战与云飞几下兔起鹘落,掩近人声鼎沸之处,果见无名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兀自血战,那贵宾楼各部族参加联纵大会的要职人员也被惊醒,一窝蜂地向这里涌来。
晏战云飞当下抽出兵刃飞身从屋顶跃下,与无名并肩而战。
一时群起而攻,牢牢地将他三人围在中央。
那汉子与他六叔也已赶到,那六叔见了被围在中央格斗的男人,失声喊道:“莫仲臣!”那汉子瞪了他一眼,喝道:“六叔,莫仲臣于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说着拔出长剑跃入人群参战。那被叫做六叔的人呆了呆,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是,那贼婆子说他死了,他一定死了。”
被围在中央的无名此时忽见这汉子参战,一时怒发冲冠,舍了旁人专与他格斗。
云飞武艺自成一派,要全身而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阿哥就是深知这一点,才放心叫他一个人行走江湖。
晏战出身通天阁,本就骁勇,如此鏖战,进退自如。只是他平身从未逢此苦战,心下哪里敢有丝毫懈怠,当下舍了杂念,全力以赴。
那被称作六叔的人见了这架势,心下稍定,狂呼一声,冲进人群,协助那名汉子与无名逡巡于刀光剑影中。一时杀声震天,呼哧叫骂响作一团。那被邀请参加联纵大会的各部族要员见到这形势,岂有不帮主人之理,当下纷纷扬起兵器呼啸着冲上,争胜拼斗,跳跃冲杀。
云飞见了这场面,勇猛大涨,奋力突围,一时竟成了所向披靡的杀人武器。
无名也如一尾训练有素的青蛇,闪躲进逼,从容应对。群雄虽多,武功却很平凡,当下嘿嘿冷笑,展开身形游走于人群,片刻便手刃二十余人。
晏战一时只觉得血光冲天,不是为求自保,他心下实不愿动手伤人,不想这念头一生,一柄大斧斜刺里劈来,险些卸了他的臂膀,当下屏息凝神再不敢三心二意。
那搦战的人群,或使枪,或舞刀,或用斧,或挥铲,武器庞杂,数不胜数。
约斗了半个时辰,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可哪里有人听,正在激战的晏战循声而望,却见那夜间在主楼正厅与汉子对话的那名长者携着那叫明瑶的女子冲入格斗的人群。
那女子显然是傻了,呆呆地看着人群中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一动不动,竟似做梦一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