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番验尸还是有些成果,至少知道两点,一是行凶者有一把犀角刀,二是行凶者会战魂附体功法,也就说是个已经脉轮大成的人。
死者是杂役区管事堂的三名管事之人,若与人有矛盾冲突,以至于行凶杀人,杂役区的人嫌疑最大;尸体最后悬挂在杂役区的小树林里,也将矛头指向了杂役区。
敬魂门外弛内紧,门派庆典照旧进行,宾客依然如潮而至,但是杂役区却被一片紧张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刑罚堂诸自寿长老亲自主持调查此事。二百多名杂役弟子都被聚集到一块小空地上,火辣辣的太阳下,大家很快被晒得大汗淋漓,苦不堪言。但在站于树阴下的诸自寿的冷厉目光下,却是谁都不敢乱动分毫。
诸自寿的身边站着几名得力助手,个个精干有为,其中一人东野鬼看来极为眼熟。不久之前,东野鬼曾在管事堂附近的小巷中看见几人围殴陈江,逼要赌债,此人正是那领头之人。只是那时看来他满脸痞气,与现在的冷肃表情截然不同。
同一时间,半数的刑罚堂弟子全部出动,在杂役区拉开地毯式的搜索,陆续有些犀角刀被发现,迅速呈递上来。这些犀角刀接连被证实各有归属,主人都是登记在册的脉轮大成弟子。
这些人迅速被作为重点嫌疑人,被带至旁边屋舍内详细审问。审问结果,却是全都洗清了嫌疑。
诸自寿眉头一皱,问道:“可有发现被悄悄隐藏的无主犀角刀?”
负责带队搜索的正是东野鬼与之打过数次交道的钱秋运,闻言上前躬身道:“回禀长老,并无发现。”
那名小巷之中的领头之人心中一动,轻声问道:“长老莫非怀疑这些杂役弟子之中,有人明明已经脉轮大成,却因故没有上报,自己暗中购得犀角刀,做下了这桩血案?”
诸自寿冷哼一声,说道:“不错,说不定有人想逞这种小聪明,将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脉轮大成的弟子身上,以图瞒天过海呢?眼前剩下的这些弟子应该都是尚未脉轮大成,纪彬,刑罚堂弟子中,以你的瞻星术造诣最深,你便上前去挨个儿仔细瞻看一番他们体内的脉轮情况,看看是否有人隐瞒不报。此事不容有失!”
原来那领头之人名叫纪彬,他躬身沉声应道:“属下遵命!”
所谓瞻星术,就是可以瞻看别人体内星脉中各星宫的分布状况,亦可瞻看别人的脉轮状况的密术。
东野鬼与王正正巧站在杂役弟子队列的前排,将诸自寿的命令听了个一清二楚。王正心里一咯噔,不由得担心地悄悄看了东野鬼一眼。
纪彬运起瞻星之术,双眼中泛起紫色毫光,从前排开始,在每名弟子身前只略一驻足,就已将其脉轮状况瞻看明白。
片刻之后,纪彬走到王正面前,打量他一眼,就看出他体内混沌一片,连转脉轮都未达至,倏地冷冷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王正暗叫“糟糕”,他是对东野鬼关心则乱,当下赶紧强撑着答道:“弟子名叫王正,素来就极胆小,鬼山试练也都拖延好几年才得以完成。今日突然得知杂役区发生了这样一桩惨案,心里就有些惊吓;又有刑罚堂诸长老以及众多刑罚堂前辈、师兄齐聚于此,气氛沉重、压抑之极,弟子……弟子的一颗心,从一开始,就一直……都在扑通乱跳。”
诸自寿等人见纪彬突然停下,出言询问,以为他有什么发现,赶紧竖耳倾听,不想听到的却是这样的问答,不由得暗暗好笑。
放眼看去,似王正这般紧张、忐忑等情绪不自觉表露于外的弟子,还有不少。
纪彬不置一词,往前一步,已至东野鬼身前,忽地目前一凝。
王正手心里已经攥了一大把冷汗。
纪彬这时已经认出东野鬼正是不久前在小巷里撞见他们教训陈江逼债的那名年轻弟子,他的双眼泛着紫色毫光,查看着东野鬼脉轮状况,忽然冷冷问道:“你是转脉轮弟子?”那日碰见东野鬼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卷转脉轮弟子修炼真力的《天风海山咒》。
东野鬼神色如常,平静地答道:“是,弟子数日前刚至的转脉轮,纪师兄可以查看刑罚堂档案,或者那天当值的钱秋运钱师兄、周群周师兄、孙和孙师兄,都可以为弟子作证。”
顿了一顿,又道:“那天我从刑罚堂领取功法卷轴出来,抄捷径回去时,在一条小巷里还与纪师兄有过一面之缘。”
纪彬听他明白提起那日小巷之事,眼睛一眯,复又冷冷道:“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东野鬼答道:“弟子昨夜修炼之时有点冒进贪功,运行功法时略微出了点岔子,后来调息一番,幸好已无大碍。想不到这点小小状况也逃不过纪师兄法眼,纪师兄真是明察秋毫!”
此时纪彬是在追查凶犯,他的一言一行都有许多双眼睛耳朵在关注,东野鬼的回答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被那么多双耳朵听了去,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不着痕迹的奉承。
这些听众里有不少还是纪彬的上司或前辈,但是纪彬脸上却是一丝受用的表情也没有,好像东野鬼奉承的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泛着紫色毫光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东野鬼,一言不发。
这次驻足的时间格外的长,以至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刑罚堂的人一阵轻微的骚动。
诸自寿沉声问道:“纪彬,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冷厉如刀的眼神落在东野鬼身上,已经准备下令将他拿下。
王正的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时间回转到昨夜。
东野鬼将陈江等人带来的食盒、碗筷、墨匕等物拿出去找隐蔽处埋藏,回来后,王正已打水清洗干净屋内的血迹。东野鬼再将从稠城战魂商店购买的犀角刀、功法卷轴等物带出去,另寻一个地方妥善放置。
然后他没有径直回家,在夜色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跳进谷疯子的小院,轻轻叩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