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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冰霜巨人的咆哮

一番试探过后,二人站在群峰之下,举剑无言。雷伊早知此人不易对付,可经过这一轮交手,自己没能讨到半分便宜,索伦看起来也是那么游刃有余,他心中不免没了底。而索伦也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为什么要回来?仅仅只是为了那一脚么?”他突然打开了话匣,说道。

“那一脚只是我们的私人恩怨,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还。但现在我答应了一位前辈,要保护他的族人,保护雪狼。所以,我有与你不得不战的理由。”

“不得不战……是么?那你也只有不得不死了!”知道雷伊的来意之后,索伦也打消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他知道与这样的对手战斗接下来的结局只有两败俱伤,而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成为站到最后的那个人。

——————

红牙挥舞着长矛,如同赴死的勇士一般冲向了傀儡雪狼,而后又被它扑倒在地。可他毫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重拾信心,重新失败。他知道自己实力弱小,谋略无术,可他也知道自己唯一聪明的一点便是不知道放弃。终于,在第十二次倒地之后,他发现了一点蹊跷之处,那便是傀儡雪狼纵使在与他和小泰战斗,也仍不住地环望四周。这一习惯有违雪狼的习性,倒更像是人为的设定一般,不免让红牙怀疑了起来。难道他只能靠眼睛去寻找敌人?红牙的猜测不无道理,既然是魔法赋予的肉身,创造者也难免会有纰漏,而他也打算一试。“小泰,听好了,等会我从正面进攻,你在一旁伺机行动,找准机会从侧面咬向他的要害。”他安排过后,顿了顿,便再次冲向了傀儡雪狼。这一次与先前不同,他不再准备着倒下,而是竭力为小泰创造着进攻的良机。红牙且战且退,不断刺出着长矛,迫使对手将注意力放在他的长矛上,终于,傀儡雪狼一个猛扑,紧紧咬在了红牙的矛杆上,此时的它破绽百出,动作也定格了下来。“就是现在!”他突然一声高呼,小泰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冲了上去,精准无误地一口咬在了它的颈部。被咬到的傀儡雪狼即刻如发疯了一般,咆哮着转动身子,上蹿下跳,迫使小泰从它的身上摔落下来。可小泰丝毫不肯松口,用他略显稚嫩的咬力与初露锋芒的利爪紧紧抓在傀儡雪狼身上。但一旁看着的红牙却看出了问题,他显然高估了小泰的咬力,若这一击没能彻底打倒对手,危险的反而是小泰自己。“小泰!快松开!”他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想要制止这一切,握着长矛欲要停下暴动的傀儡雪狼,可看着没有规律急速转动的身体,又害怕贸然出击会伤到小泰,顿时没了主意。而就在他犹豫间,傀儡雪狼一个俯身,纵跃而起,在空中猛地一转,小泰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被甩了出来,飞落到了十余丈开外。

“小泰!”红牙见状着实一惊,急欲冲过去察看小泰的伤势,可看着傀儡雪狼落地后气势咄咄的眼神,他自己也是难以挪动半步。而正在他想动未动之际,一只成年的雪狼踱着步子走向了小泰,红牙也没能搞清楚状况,在他看来,雪狼永远都是各自为战的斗士,又怎会在战场上放弃眼前的敌人去关心其他的存在呢。然而很快他便知晓了答案。只见这只雪狼走到了侧身倒地的小泰身前,深情地凝视着他,继而又舔舐着他的毛发,眼看小泰仍没能醒来,她突然引颈向上,仰天长嚎,带着哀怨,带着愤怒,红牙也知道了来者定是小泰的家人。这一声哀嚎传响在这旷达的雪原上,人们无不停下了动作,望向了这边。阿基里斯是疑惑,塞卡是不屑,布洛克一族的人则是惊讶,唯有真正的雪狼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敌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声哀嚎所呼唤的并不是他们。终于,一只体型硕大的雪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他踏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小泰身旁,看了他一眼,便带着怒火直瞪向了那头傀儡雪狼,在那左目刻有疤痕的眼中所含带着的只有将敌人撕碎的无尽杀意。而那头傀儡雪狼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放弃了红牙,转身看向了这个对手。红牙也趁此机会赶忙跑向了小泰,就在他的神经只放松片刻之际,站在小泰身前的雪狼便如一道闪动的雷霆,从红牙身旁飞过,就连他也没能反应过来。

“这就是……雪狼真正的速度么?”他惊愕地看着身后已撕咬在一起的雪狼,无力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们……究竟退化到了何种程度?”可眼下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了,小泰还在等着他,他只得加紧动身,跑了过去。“小泰,你怎么样了!”他蹲下身来第一件事便是探向小泰的心脏,见仍有稳定的跳动,悬着的那颗心也得以放了下来。“对不起,我太鲁莽了,你的伤明明还未痊愈,我不应该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说着说着,他不免内疚地低下了头。而小泰的母亲见状,则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舔红牙的脸颊,红牙看着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我出门战斗的那一刻,母亲是不是也这么想呢?担心、忧虑、不舍,但那句“不要去”永远也不会说,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是战士,终究要拿起武器去搏斗、去厮杀,这便是战士应有的生存方式。“我知道了,我还有要做的事。”他站了起来,攥紧了长矛,这一次,在他与塞卡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阻拦了。

“喝啊!”他的长矛终于刺向了塞卡,由于没有了傀儡雪狼的保护,塞卡也只得闪躲,失去了方才的自若。

“你还真是个招人烦的家伙!”他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细窄的弯刀。这弯刀长有一尺,精亮别致,乃塞卡的剥皮之具,亦是他的心爱之物,而今用以战斗也实属无奈之举。面对红牙的连续攻击,他一边疲于招架,一边却仍不时回头看向三鬼的所在。但从他的动作来看,他应付的并不轻松,可纵使如此还要望向另一边的战场,这也让红牙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那三个怪物没有自我意识,所有的攻击都需要你来控制。”说完这句话的红牙俨然如战胜了对手般兴奋了起来。

“……所以我最讨厌敏锐的小鬼了。”塞卡见红牙已识破了其中的秘密,知道再战下去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便后退了数步,一抬手,三鬼便停止了动作,悉数被布洛克一族人与雪狼们围杀。

“喂,那不是你的三杰作么?就这么放弃他们了么?”对于塞卡的举动,红牙也是着实不解,在他看来这与认输无异。

“哼,既然已经被你看穿了,再耗下去也只是浪费自己的精力。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身手一般,对付你这样的小鬼都很吃力,就更别说还要分神去顾及身后之事了。所以,果断的抛下弃子才是明智之举。”在他说话间,傀儡雪狼与小泰父亲的战斗也结束了。因为小泰的那一击,傀儡雪狼的颈部受到了损害,转扭不便,终于被小泰的父亲抓住了机会,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这下你该认输了吧?”红牙放松地喘了口气,将长矛插在地上说道。

“认输?”塞卡听到红牙的话后,突然狡黠地一笑,右手摸进了胸前,扯下了戴在脖子上的一小块红玉。“这才刚刚开始呢!”他说着,将那块圆形红玉丢向了地面,红牙虽不知其为何物,但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可是自己的速度远不及雪狼,只得看着红玉落地,融入冰雪之中。“出来吧!尤弥尔!”霎那间,整片大地上的冰雪都向着此处汇集,如同被黑洞牵引了一般,向着中心的那颗红色闪光汇去。而在这冰雪的聚合之下,一个狰狞的巨大头颅渐渐从地面上浮现了出来,紧接着宽阔的前胸、粗壮的臂膀、坚实的下肢,不消片刻,一个高大雄伟的冰之巨人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是…什么怪物?”站在巨人脚下的红牙高高地仰起了自己的头,望着这个足有数十丈的巨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远在一旁的布洛克族人看着这个平地而生的怪物,也是手足无措。没想到费尽心力才刚刚战胜的敌人竟然只是热身而已,此时的他们面面相觑,有口难言。

“来啊,让尤弥尔感受一下你们的瘙痒吧!哈哈哈!”坐在冰巨人肩膀上的塞卡癫狂地大笑道,此刻,他就是战场上绝对的主宰。

——————

启站在山巅之上,背对悬崖,似已孤注一掷。眼看巴泽尔已按耐不住,随时都可能会发起进攻,他突然低下刀刃,在身前划了一道圆弧,继而又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巴泽尔的每一个动作。他知道胜败只在接下来的一瞬之间,差之毫厘也可能会葬送自己的性命,所以绝不容有失。

“哼,故弄玄虚。”对于启这莫名的一下,巴泽尔也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罢了,妄图使用装神弄鬼的伎俩为自己多争取一分喘息的时间。想至此,他也不再压抑手中的巨斧,径直向着启冲了过去。“看你有何能耐!”他挥动巨斧,顺势一劈,而启此时也举起了夕舞。巴泽尔早已料到启会有此出招,事先与他留有了一个身子的距离,这样他便能凭借脚步躲过启的攻击,而自己的巨斧也可斩至负伤在身,行动不便的启身上。“你还太嫩了!”他自以为已在这场战斗中胜出,可是启却并没有出刀,而是将刀刃立于面前,陡然一转,利用银白的刀身作镜面,将阳光反射向了巴泽尔的双目。这耀眼的光芒如银针一般准确无误地刺入巴泽尔的瞳孔中,虽只是一瞬间,但出于战士的本能,他还是将巨斧劈了下去,因为他不知道启的动向,即使只是一瞬间,他也要保护自己的身前不被侵犯。但是他猜错了,启在他无法开眼的同时便迅速闪到了一旁,完全没有偷袭的意思,巴泽尔只得劈了空,将力量尽灌在了那块空地上。而正是这一击,导致了地面彻底的崩塌,原本凸出的山壁沿着启方才所划的痕迹与山体发生了断裂,巴泽尔始料未及,脚下一空,整个人也随之跌落了下去。“呼…呼…”启喘着大气,从断裂处探出了头,看着黑白相间的山岩与白雪伴随着巴泽尔的呐喊坠落山底,那块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能松懈了下来。分出胜负了么?他看着这足有近百丈的山崖,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有人能跌落下去而安然无恙,可转念一想起之前的雷伊,又觉得战斗还没有结束。“呵,两个都是怪物,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啊。”他叹息道,正要下山,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了一声咆哮,循声望去,竟看到在群山遮蔽的夹缝中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头颅。“……看来陷入苦战的不止有我一个啊……”他无暇顾及他人,匆匆下了山。

山底,启踏着乱石迅速来到了这片犹如废墟的雪堆旁,埋藏在其中的巴泽尔也猛然举着双臂愤怒地挣开碎石站了起来,只是那摇忽不定的身姿已没有了先前不可阻挡的气势。

“混…混蛋……”他捂着沉重而又疼痛的额头,看到启的出现,正要拿起仍牢牢握在手中的巨斧出击,却突然感觉到右手处有一股寒冷传来。“我的手套呢?”他睁大着双眼问道。“我的手套呢!?”纵然面对着启,他也完全没有了战意,而是放下武器,在雪堆中找寻了起来。见此情景,启也不免感到一丝可笑且荒唐。区区一只手套,难道会比眼前的敌人更重要么?他在心中不解道,目光一扫,却发现前方的白雪中混着一块黑色的东西,他拨开积雪,发现正是巴泽尔的手套。这东西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么?他拿在手中反复观察着,并未看出有何特别之处,唯一称得上引人注目的不过是手背上那一个剑盾的标志。

巴泽尔看到了启手中拿着的东西,即刻咆哮道:“臭小子!把手套还给我!”听到巴泽尔的嘶吼,启也回过了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拿着别人的东西,看到他如今这副神态,启的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最终他还是将手套丢还给了巴泽尔,可末了又喃喃一句道:

“所以,你逃了么?”他平淡的一句话却引得巴泽尔怔了片刻,纵使拿到了手套,他的心也难以平复如初了。

“你又知道什么呢?”他咬着牙,想要反驳,但词穷理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背叛了你的荣誉,却又割舍不下你的荣誉,真是难看。”启仿佛失去了对于这场战斗的兴趣,在他看来,他眼前的对手已没有最初的那份高大,有的只是一个逃兵的耻辱。“懦夫。”

“所以说,你又知道什么呢!?”巴泽尔怒不可遏地咆哮道,而他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十五年前飘着细雪的那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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