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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隐藏的阵法

“阿蒙!”雷伊急声喊道,慌忙中正向阿蒙跑去,却也不慎中了拉尔萨诺的雷击,倒地翻滚了数十圈,直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你这…混蛋…真卑鄙…”他愤恨地说道,身体狂颤不止已完全不听使唤,就连站起也做不到。而在他翻滚的途中甚至将暮光也丢在了地上。

“卑鄙?”拉尔萨诺冷眼瞟向他,似乎无意与他废话。“这个地形太适合阵法了,天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招数出来,以防万一我不能让他破坏我的计划,就连半分可能性也不允许有。”然而他刚说完,倒在地上的阿蒙却突然又有了动弹,竟缓缓抬起了头来。拉尔萨诺也很是惊讶,因为雷伊有原力魔法护体,才未受到致命伤,但阿蒙仍还活着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哼,看来还是太过谨慎了么。”他出于顾虑,担心自己的攻击会破坏这里的构造而刻意控制了力量,没想到却因此留了他一命。“算了,反正也是半个死人了,待我完成‘坤极’就不可能再有人能阻止我了。”他见头顶上方照射进来的阳光将逝,时辰快要错过,便无暇再做理会,走到了圆台旁边。而阿蒙听到了他的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远古的阵法图。

“坤极…?”他的脑海中即刻便涌现出了一个个有关于这个阵法的画面,而这正是克拉尔死前给予他的混元阵谱中所记载的秘法。据如今的他所知,此阵是所有法阵中所能允许构建的最大法阵,因为它的本身并不是一种特定的能力,而是对大地之力的纯粹运用,将大地之力与人的力量通过阵法相结合而使施法者的魔力增强数十乃至数百倍。换言之,即是一个巨大的魔力扩充装置。所以愈是巨大的法阵所能运用的力量也就愈发强大。而且此阵有一点最为强大之处便是一旦启动,除非施法者本人愿意,否则无人可将其破坏停止,因为它的内部魔力是一个连接的整体,且在不断沿阵廓流动,循环不止,周而复始。想要破坏它的构造唯有在一瞬间的爆发力能与其所蕴含的魔力相匹敌,而这对于人力而言则是万不可能的。

“没用的,拉尔萨诺。”得知这一切的阿蒙却并未气馁,反倒仍抱有希望地说道。“这个阵法虽然强大,但若没有一定庞大的魔力便无法唤醒它。所以在古代,这个阵法都是集合一族之力而发动的。”

“喔?看来你对此颇有了解啊,真不愧是克拉尔的弟弟。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说着,拿起了那个安放在圆台上的骨制器具。“这是雷龙的头骨。十年前我在北方的地底之下发现了它的遗骸,所以才决定发动得这场战争。第一是为了夺取大片的土地,第二便是为了得到你们垠族的能力。只可惜我俘虏的人都没有能力构造出我想要的阵法,但正当我为此苦恼之时,克拉尔却带着马伦的人头出现了。也正是他,为我构建出了如此精妙而又完美的阵法,真是天助我也!我根本不需要亲自唤醒阵法,我只用唤醒雷龙头骨中潜藏的力量,再借以它的力量掌控大地之力,很快整个东大陆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你们两个就瞪大眼睛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好了,见证我无上的荣耀,见证我无可匹敌的力量,见证我成为真正的王!”他说罢便划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滴在了雷龙的头骨之上,随后向上抛起,在午时阳光的照耀下悬在了半空。接着从它的内部瞬间爆发出了一股股强大的魔力向着四角的方形石柱连接而去,又沿着石柱通入地面,迅速地流向了法阵中的每一个角落,方圆数百里的土地上陡然间如同夜晚的星辰一般唤起了荧亮的光芒,翩舞在空中,直射入云霄。

在皇宫之外缠斗的众人看到远处天际上闪烁着的奇怪光芒也是万分诧异,而朝着周遭四向望去,皆是如此,震惊之余不由停下了殊死拼搏的战斗。

拉尔萨诺感受着力量的涌入,缓缓流遍他的全身,如同与整个大地合二为一了一般,滴滴雨露落入海面,遂成汪洋之势。

“哈哈!这才是真正的力量!配得上我王之位的天神之力!”他近乎癫狂地咆哮道。“你们这几日的暗中行动以为我都不知道么?我只是无欲再去狩猎你们这群鼠辈而已,因为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将臣服!雷啸九天!”他的身体如同化作了一道雷电,环绕在他身旁无法抑制的强大雷击甚至改变了空气的密度,使他也看着模糊了起来。随即,他猛然张开了双臂,那喷涌而出的雷电便充斥在了整个空间之内,又一次贯穿了雷伊与阿蒙的身体。而在皇宫之外,阵法所覆盖的土地上纷纷落下了巨大的雷击,如同暴雨一般,无差别地混乱攻击着所有领域,就连立皇城也未能幸免于难,遭受了数不清的落雷之雨。一时间,地表的空气中都可清晰嗅到雷电的味道。

此时的拉尔萨诺如同得到了梦幻至宝一般,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朝着雷伊与阿蒙张狂地笑道:“此刻,天为吾冠,地为吾权。尔等受幸见道,吾之荣耀,尽作雷光,将命符之判赐予尔等。”他说罢,伸出了双手,分别指向了雷伊与阿蒙,噼啪作响的雷电早已蓄势待发。

“可恶,到此为止了么!”雷伊此时虽已能勉强站起,可面对如今的拉尔萨诺他也是完全地无计可施,只得饮恨低下了头。然而过了片刻,拉尔萨诺却仍迟迟未向他们二人发起攻击,雷伊心中一阵奇怪,便又抬起了头向他望去,发现此时拉尔萨诺的样子有些怪异。只见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地面,却又毫无焦点,不知其所视,仿佛在他的身体中正发生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巨大变化。

“我…我的魔力…为什么…在流失…”他诧异地又盯着自己的双手说道,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哈哈!你也真是有够蠢的,明知克拉尔并不忠心于你,还要执意让他为你建造阵法,岂不是自寻死路?”雷伊像是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捂着受伤的肩膀说道。此时的阿蒙也渐渐恢复了意识,强撑着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和你们一样蠢么!?”拉尔萨诺紧咬着牙,近乎咆哮地说道。此时的他正用尽浑身解数将魔力固定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发现,不仅是通过阵法获得的大地之力,就连他本身的魔力也在不断向外流失,并且趋势之强似乎每说一句话就会有少许魔力从他的嘴中溢出。“我早已…将这个阵法…按照一定比例缩小试验过了,绝无瑕疵。并且建造之时…不仅有数十人跟随着克拉尔,暗中还有专人监视着他的起居,一切都是按照阵法图建成的,他绝不可能再做手脚。所以纵使他有二心,也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个阵法一定是完美的!”

“活阵。”阿蒙突然的一句话仿佛冻结了空气,喧嚣不再,纷争不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停在了他方才所说的那两个字上。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浑身已被雷电烧成了一团漆黑,但那坚定的目光仍没有动摇,因为他已看到了结局,一个令他无法感伤,更无法欢喜的结局。

“活阵…?”拉尔萨诺瞪大了眼睛,对这个奇怪而又陌生的词汇产生了深深的恐惧。“那是…什么?”

“阵法以功效作用而言分为许多种,但以魔力的流动而言却只分为两种:死阵与活阵。而‘坤极’这种扩大型阵法因为需要不断运用大地之力,故只能为活阵,也即是容许魔力在阵中不断流动的阵法。”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呢?”拉尔萨诺不耐烦地说道,迫切地想要知道重点。

“但活阵由于它自身的特性同时又允许着另一样东西的存在:阵中阵。因为它只能够固定魔力的流动方向,却无法将魔力锁死。所以,在活阵之中存在着某些可以另加阵法的地点:空结点。‘坤极’之阵以方土为基,四向有十六星点,分别加以术者所需之属,若是你的话,定然会灌以离火之势、震雷之力。”

“这确实是‘坤极’之阵的基础,后面的信息克拉尔也曾为我汇报过,所以呢?到底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魔力会消失!”?

“倘若在此阵之中加入一个逆向法阵,你觉得会导致什么结果?”阿蒙自始至终都未显露出半分悲喜之色,只是冷冰冰地述说着。而拉尔萨诺听过他的话后却如同一个听到了自己死刑判决的罪犯一般,木讷地愣在了原地,面如死灰。“此阵必然具有乾清之气,且注入了巺风之息、坎水之灵。可具备这些特征并能够抗衡‘坤极’的阵法阅遍混元阵谱也未见记载,由此可知定是哥哥自己在前阵的基础上加以改造而独创出来的新型阵法。且此阵的威力如此之强,存在的位置也只能是‘坤极’中最大的空结点,也即是此地——阵心之所在。恐怕为了强化它的力量,哥哥事先便已封闭了其余的空结点。”阿蒙不断地将他脑海中的信息倾泻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或许克拉尔在传给他混元阵谱的同时无意间也将脑海中一些潜意识的信息夹杂了进去。

“不可能!”听到这里的拉尔萨诺即刻愤然驳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法阵存在,我说过…我一直在提防着他,这里有没有埋伏或机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的,确实如此。起先我也不知道另一个法阵在哪里,但现在看到你的身体后我便明白了,那个法阵被哥哥打进了你的身体里,就在你的心脏上。”

拉尔萨诺随即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愕然发现自己的心口处正闪烁着青色的光芒。这时他才回想起通道中克拉尔那个因“失败”而消失的法阵,以及这片大陆上流传甚久的那句话:垠族的战士完成阵法的那一刻,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以你身体的魔力之源——心脏作为起点,与‘坤极’所拥有的大地之力形成半回环之阵,真是…高明。若你没有发动‘坤极’,那你永远也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因为它的存在正是为了要将你拉下神坛。拉尔萨诺,毫无疑问,你输了!”

“不可能!我不会输的!”拉尔萨诺已走投无路,绝望地呐喊道。这时他猛然想起自己可以停止‘坤极’的运转,但尝试了一番,才发现这也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阿蒙看出了他的意图,嘲笑一般地说道:

“区区血肉怎可阻挡滔天之浪。这魔力的紊乱已经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了,而且纵使你停下了‘坤极’也是枉然,就像高处的水会自然流向低处一样,你这样做只不过是停止低处水的流动罢了。我说了,拉尔萨诺,这次是你的完败!”

“克拉尔…克拉尔…克拉尔…”拉尔萨诺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仍试图保留下自己的魔力,但却无济于事,魔力枯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阿蒙见‘坤极’之阵因为拉尔萨诺的挣扎导致魔力流动紊乱,空间中到处可见震荡出的闪电,而外面更是如此,先前的雷鸣之雨并未停下,反倒愈演愈烈。必须要停下‘坤极’!他在心中想道,随即向着圆台处走去。

“阿蒙!你要干什么!?”雷伊看到他的行动,急忙问道。

“我要…停下‘坤极’,否则这片大地就要被毁灭了。”

“你能做到么?”

“放心…好了,这是哥哥交给我的任务,我绝不能失败。”他无比坚定地说道,手持稚铧在面前的空中画出了一个法阵,随后握着稚铧连带着那个法阵一跃而起,冲向了悬在半空中仍连接着魔力的雷龙头骨。只见一道耀眼的雷光闪过,而后又是“轰”的一声,雷龙头骨被强制阻断了魔力连接,飞落到了地上,而阿蒙也朝着反方向摔落了下来。?

雷伊看到阿蒙成功地停下了残阵,甚是为他高兴,迈开步子正欲向他跑去,却又听到拉尔萨诺愤怒的咆哮。

“克拉尔…克拉尔…混蛋!绝不能饶恕你们!我不会输的!”他如同自暴自弃了一般,放弃了遏制体内魔力的流失,而是选择倾尽剩余的力量向着四周发起了雷击。虽然这魔力尚不足他巅峰的一半,但威力仍是惊人,宛如无数股雷电交织而成的雷暴,充满了整个空间,无处遁藏。这偌大封闭的空间也容不下这庞大的力量,只得朝着天顶而去,犹有冲天之势,就连整个阵心都被这攻击破坏殆尽,四角的方形石塔轰然倒塌,低矮的石台也被削去了大半,而整座山体更是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待这冲击过后,拉尔萨诺仰望着头顶上方空旷的天空,戚戚苦笑了起来。纵使如今的他魔力尽失,可仍留有王者的骄傲,绝不会说出“认输”二字。

“哼…哼哼…我怎么可能…会输…?”他缓缓低下了头来,却又愕然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雷伊蹲在倒下的阿蒙身前,将剑深深插入了地面之中,暮光上的字符不知为何竟泛起了微光,而他的全身上下也缠绕着闪电。可不管怎样,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二人都还活着。

那一刻,雷伊来不及思考,即刻冲到了阿蒙身前,为他挡下了雷击。而他手中的剑在那时也仿佛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使得雷伊发动了超出他魔力上限的防御。可以说,是这把剑救了他们两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拉尔萨诺仍然无法相信这一事实,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使得他爆发出超越他本身极限的力量呢?“英雄…呵呵…你就那么渴望成为一名英雄么?弑君犯上…就为了一群蝼蚁…你本可以得到更多……”

“英雄?如果这就是英雄的定义的话,那还真是讽刺啊。”他从地上拔出了剑,缓缓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无法看清楚他的眼神,只幽怨地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心中的那个梦战斗,你也如此。但不同的是你的梦想是权力,而我们的梦想是家人、朋友以及能和他们一同嬉笑的时光与自由。每一个人都在不求回报地付出着自己,哪怕背负骂名,哪怕失去挚爱,哪怕牺牲性命……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么?因为我们是为了他人而战!而你是为了自己而战!因为我们相信彼此!而你只相信力量!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成为一个‘英雄’,脚下所踩着的是多少人的鲜血!!”他猛然抬起了头,愤怒地正视着拉尔萨诺,举起暮光,迈步疾冲,一剑穿膛。随着他的身体痛苦地扭动,那顶耀眼的王冠也掉落了下来。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没有能力的弱者在面对死亡之时,是多么的无助与悲愤。

随着“咻”地一声,雷伊从他的身体中拔出了剑,转身向后离去。这一剑是如此之重,拉尔萨诺的鲜血不断从胸口中流出,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凝视着掉落在地上的王冠,试图蹲下捡起它来。

“我…怎么会输…”他挣扎着捡起了地上沾有他鲜血的王冠,又一次为自己戴了上去,不住地咳出着鲜红的液体,凭着最后的意志向着中间残破的圆台走去。雷伊也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个始终都不肯屈服的人最后的倔强,目送他离去。“我是…这片大地的…主宰…我才是…真正的…王…”虽然他的嘴中满是混稠猩红的血液,连呼吸都倍感痛苦,但他仍坚持着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执念之深,令人咋舌。随后,他便终于趴倒在了那半个圆台之上,彻底停止了呼吸。

雷伊看着他的倒下,不知该说些什么。英雄末路?或许吧,如果他算得上英雄的话。但有一点毋容置疑,那就是他绝对无愧战士之名,哪怕只是为了自己而战。想至此,雷伊看着他死去的背影,竟不由心生了一丝怜悯。

“雷伊…”阿蒙从刚才的爆炸中醒了过来,低声喊道。雷伊听闻赶忙跑去将他扶起。“你打败了拉尔萨诺?”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倒在那里已死去的拉尔萨诺,仍旧不敢相信地问道,如同身处梦境之中。

“不,是‘我们’打败了他。”他认真地答道,二人随后相视一笑,搀扶着走入了通道,离开了这摇摇欲坠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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