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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温莎与她的布兰卡

索菲亚将温莎小姐扶到了床上,悉心照料着,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先前照顾母亲的那段岁月。她已经为温莎小姐擦拭掉了脸上的血迹与泥土,但看着这污迹之下的苍白面容更是使她揪心不已。

“温莎小姐,你再坚持一下,雷伊和启马上就会回来了。”她看到温莎小姐的呼吸愈发衰弱,胸脯也似乎失去了起伏,甚是焦急地说道。

外面天色昏黑,星辰浩瀚,仿佛触手可及。但索菲亚全然无暇欣赏,在屋内羸弱的烛火照射下显得满面愁容。

“温莎小姐,我们回来了!”屋外突然响起了雷伊的喊声。索菲亚心中一震,赶忙将温莎小姐搀扶至门外。推开木门,眼前的一幕令她沉醉不已。只见遍地的布兰卡绽放着昳丽的玉白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竟发出着皎洁的荧光,如星辰般绚烂,宛若置身梦境。雷伊将温莎小姐托至那棵敛雨树下,使她倚靠在树干旁。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花香,缓缓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温莎小姐,我们把布兰卡全都给你带回来了。”雷伊咧嘴笑道,与启二人满身污泥,看得出他们为了还原那幅景象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温莎小姐的目光游离在这片皎洁的花田之中,看着盛开的布兰卡依旧如昨日一样美丽动人,似是了却了心愿一般,嘴角泛起了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雷伊…谢谢你们三人…完成了我这个老婆子最后的心愿。”

“你在说什么啊,这才不是你最后的心愿呢。你不是还有要等待的那个人么?他还没回来呢。如果…如果当他回来时,却发现找不到你了,一定会着急的!”雷伊听温莎小姐的声音愈发虚弱,强忍着哽咽说道。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艾泽他已经回不来了,否则他怎么舍得让我等待那么久。这些年来,我都只是在骗自己而已。可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喜欢那个深深爱着他的我啊……这余念一直欺骗了我四十三年,可也给了我这四十三年来活下去的理由。但就像是残存的余烬一样,倔强的火焰终究会有熄灭的一天。我多么希望能就这么继续下去,继续欺骗着自己,一直到我忘记了四季,忘记了天地,也忘记了梦中的那个你……可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好傻啊……”

“不是的!爱一个人又怎么能说是傻事呢?!”雷伊将行到眼角的泪水憋了回去,听着温莎小姐已难以辨识的声音,不知为何却满是愤慨。

温莎小姐凝视着雷伊那真挚的眼神,莞尔一笑。

“谢谢你,雷伊。”说罢,她缓缓闭上了双眼,额头倒向了一旁。

“温莎小姐!”索菲亚急声喊道,不觉已潸然泪下。雷伊站了起来,迷茫地看着温莎小姐最后的那一抹微笑,不知道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绪离开的这个世界。正当三人悲痛间,却看到她的身体忽然发出了玉白色的光芒,继而渐渐化作了无数光点分离了开来,飘向了天空。雷伊三人惊诧不已,回首看到身后的布兰卡亦是如此,朵朵芬芳化作万千星光,围绕在温莎小姐的身旁,与她一同飞向了星河。

“她们一定是陪着她去了那个她一直魂牵梦绕思念着的地方。”雷伊仰望着空中缥缈向上的白色光点,低声说道,高抬着额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那闪烁的眼角。

山下木屋中的老人看到了屋外的异样后也走了出来,站在那片衰颓的麦田上,望着山边璀璨浩瀚的星之汪洋,拿着烟袋的手不觉也放了下来。

“你终于还是去找他了啊,温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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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田野中闪过一个少女的身影,她迅速地穿过麦田,跑到了乡间小径上。

“温莎!温莎!”她一直向前跑着,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停住了,循声望去,原是邻居家的孩子布奇。此时他正站在自己家的麦田中,戴着一顶大大的黄色圆檐草帽,与他那略显稚嫩的样貌极不协调,看起来甚是滑稽。

“怎么了,布奇?”她问道。

布奇赶忙将头上那顶盖着额头,甚至都快要滑落到他鼻梁上的草帽向后推了推,生怕出了糗,引得温莎嬉笑。“你…是要去山上找艾泽大哥么?”

“是啊,他说今天有要紧的事告诉我,我先走了,免得让他久等。”她那张纯朴的脸上仿佛永远都挂着明媚的笑容,如同四月的阳光一般,给人温暖。未等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向布奇挥手道别而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布奇对她的摆手。

奔走在幽寂的山坡上,萋萋芳草沿途绽放,蝶鸟翩舞一路随行,温莎很快便来到了山腰间。她越过山坡,看到艾泽就站在那棵敛雨树的下方,弯着腰,似是在观察着什么。

“她还没长出来呀?”温莎嫣然一笑,踏着欢快的步伐来到了艾泽身旁。

“恩,是啊……”艾泽听到了温莎的声音,回头看着她说道。“布兰卡好像真的种不出来啊,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也没有半点生长的迹象。看来我真的没有养花的才能啊。”他气馁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呢,即使换做其他人来尝试也会是这个结果的,毕竟布兰卡可是传闻中世上最美丽的花儿啊。你再试试,一定可以成功的。”温莎安慰他道。

艾泽凝视着地上肥沃的土壤,苦笑了一声。“只怕我没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这么说!?”温莎听此心头不由一紧。

“国王军公布了新的征兵名册,其中有我的名字,所以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军处报到了。”

“你…要去打仗么…?”温莎双手捂着胸口,心痛道。艾泽见她如此,也是不忍,遂安慰道:

“暂时还不会,只是去军队报到而已,像我这种新兵随军出征肯定还要等待一段时间。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咧嘴一笑,想安抚温莎紧张的情绪。

“那…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许要几年吧……但不管怎样,我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温莎扑向了他的怀中,一把抱住了他。

“我也向你保证,一定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就当是为了我,好么?”她将头埋在了艾泽的胸前,溢出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胸襟。艾泽也顺势抱住了她,轻抚着她柔弱的后背,感受着她温暖的心跳。

“当然,我一定会的。”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看似锦囊的布袋。“这是布兰卡的花种,温莎,我将她们托付给你了。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能成功地将她们种养出来。”

“啊~临别前你还要交给我这么艰难的任务。”她破涕为笑,接过那布袋,娇嗔道。

“这可不是任务喔,如果你不想做就算了,只可惜我本来还打算用她作为我们婚礼的鲜花呢。”艾泽故作失望地轻声叹道。温莎听过,难掩其激动的心情,急声说道:

“我几时说不做了?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用十二分的专心,种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儿,用她们绽放的笑脸迎接你回来!”她调皮地嘟着嘴,还举起了胳膊做了个大力状。

“那就交给你了。”艾泽知她是因为听到了婚礼二字才会有如此干劲,更觉得她可爱无比。“呐,温莎,再见了。”他松开了抱着的温莎,凝重地说道,但最后那句“等我回来”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嗯,去吧,一定要回来啊,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她看着艾泽缓缓走下了山坡,幻想着待他归来之时婚礼的浪漫,情不自禁地扑哧笑了出来,却不知那依依不舍的背影便成了她心中最后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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