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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归来

启来到了后庭,看着偌大的庭院不知所去。他正想大声呼喊槿颖的名字,却发现身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转过身去发现是陆子秋,便愠怒道:

“你来干什么!你爱的难道不是堀伊么?为什么还要伤害槿颖?”

“父命难违,我也只是照例办事。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带走槿颖,她毕竟是我的未婚妻。”陆子秋拔出了刀来指向启说道,这场不可避免的对决一触即发。

“照例办事?你把槿颖当什么了!”启也是拔出了腰间的夕舞向着陆子秋冲去,他们二人即刻刀刃相接,碰撞在了一起。二人真是实力相近,一时难分伯仲,几轮交手过后启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未曾在意过的陆子秋竟有这等实力。他暗自觉得不能小觑对方,便愈发认真了起来。然而渐渐地,他却愈发觉得自己的挥刀有种诡异之感,时而轻盈似羽,时而沉重如山,在两者间不停转换,使他难以掌控。这把刀好奇怪,师傅用起来也是如此么?他暗暗想道,然而在这战场之上却不允许他思考这些旁事。陆子秋刀上所发出来的剑气使得四周的地面墙壁上都布满了剑痕,这斩击的威力也由此可见一斑。启暂且后退了数步,定了定心。这把刀无法使他发挥出全力,为了取胜他不得不使用心月流剑式。随后他将刀尖抵在地面上,完全地沉寂下了自己的内心,舍弃了求胜欲,也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与杂念。此时此刻陆子秋在他眼中犹如一个用白雪堆砌而成的冰冷的雪人一样,自己仿佛也忘记了这场打斗因何而生。“忘尘。”他心中默念道,随即电光石火之间,他似乎一步就闪到了陆子秋跟前,速度之快令对手毫无防备,目光还只是停留在前方而已。接着他便扬起了手臂,挥出了一刀。这一刀看似轻柔如水,实则迅猛如雷。霎时,陆子秋的胸前一道鲜血喷涌而出,他也顺势倒向了身后的石壁。

槿颖此时正坐在梳房静静等待着婚礼的举办,然而却迟迟未见来人。心生狐疑间又听到不远处隐约有刀剑交接声传来,但苦于自己不能外出,便派随行的侍女出去打探一番。这侍女出了门后发现刀剑声愈发清晰,寻声找去,却看见了正在打斗的启于陆子秋二人。她当即慌了神,却又不敢将此事告诉槿颖,若让她知道了启来这里为她大闹,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侍女因此只得选择隐瞒这件事,回屋告诉了槿颖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同时暗暗祈祷这场风波快快结束。

启看着身负重伤倚靠在墙边的陆子秋,略感奇怪。他这一击速度虽快,但依刚刚陆子秋的身手来看,也绝不至于会毫无反应地被他砍中。并且启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方才的那一击中卸去了硬力向后撤去,才使得自己未受致命之伤。

“你为什么没有躲闪?”启疑怪道。

“如果我不受点伤,又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呢。”他抚压着胸前的伤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是怕启误解了他的用意,他又接着道:“我已经很努力在躲了,可你这一步实在太快,我也只能如此了。况且我也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若不以这点伤结束这场打斗,恐怕我真的会死在你刀下啊。”他声微力衰地苦笑着,让启不忍再听下去。

“别说话了,伤口会裂开的。”启说罢,便欲离开去寻找槿颖。刚转过头去,陆子秋却又说道:

“堀伊是个好姑娘,就如同她养的花儿一样,美丽善良。她得知我要娶槿颖时非但不怨恨,反而原谅了我。你知道我听到她说'这件事不能怪你'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痛苦么……虽说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命令,可我多么希望她能生我的气,恨我,然后离开我啊。因为这一切都只怪我的懦弱,懦弱得不敢反抗我的父亲,懦弱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给她幸福……所以,谢谢你,启。谢谢你打败了我…谢谢你阻止了这场婚礼…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当你对父亲说‘我爱槿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永远都敌不过你。你去吧,父亲那里我会去说的,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陆子秋的这番话使得启一阵沉默,当彼此都罄心而谈之后,他又觉得这场战斗是如此的意义深重却也如此的没有必要。良久,他才好不容易说出了声“谢谢”。

“你一要给槿颖幸福啊。”陆子秋望着启离去的背影低声祝福道。

“槿颖!”启一边奔走在庭院内,一边呼喊道。方才的侍女听到这喊声知道是怎么回事,万分惊慌。但当她意识到一切都已结束时,又是无奈地松了口气。槿颖听闻此声,知道是启,惊异之余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启的名字。那一瞬间,启仿佛用自己的耳朵过滤掉了这世上所有的噪杂之声,犹如在万千人海中握住了那一双苦苦寻觅的双手。“槿颖!”他推开了一扇门看到槿颖果然就在这间屋内,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二人四目相视,回忆着这一路上的艰辛,久久无言。

“你…你来做什么呢?”槿颖想得到启亲口告诉她的答案。

“当然是来带你回去了…槿颖,和我一起走吧。”启看着眼前这个深爱而又差点失去了的女人,无限怜爱地说道。

槿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刻的到来,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脸上却不知不觉间已是两行泪痕。她喜极而泣,娇羞地抿嘴一笑道:

“榆木脑袋。”

二人离开了那间屋子,向着来时的前院跑去,启牵着槿颖的手,寸步不离。郁积在心底的感情若闭口不谈,理智还能自已。可一旦戳破,那颗躁动的心便再难平静下来,也许生离死别也难教他们分开了。

启想起雷伊为了给自己断路,孤身面对数十人,心中担忧不已。若生了不测,自己定会愧疚万分。他赶忙拉着槿颖跑向堂前,希望能救出雷伊。然而当他到了堂前却发现自己的担忧不过是多余而已。只见数十名穿着靛蓝色武服的人躺倒在地上,有的犹如死去般一动不动,有的则还在痛苦地呻吟。唯有雷伊孤立于这人堆之中,面前倒下的陆师傅也勉强地站了起来,苦苦支撑道:

“想不到…你竟然能将魔力凝固在剑上…”陆师傅看着满地的断剑残刀无奈至极。此刻唯有他手中的刀还完好如初,他努力地抬了起来,试图做最后一番挣扎。

“前辈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冒犯你了。”雷伊神色自若道,打败这些人并没有让他获得丝毫成就感。

陆师傅本就已不抱希望,又看到了启牵着槿颖的手赶来,万念俱灰,一声悲鸣之后,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刀,瘫坐在了地上。启目睹了这一景状后惊讶不已,一向沉稳的他也止不住指着这满地的人颤巍道:

“这…这是?”

“放心吧!我有分寸,都是用剑身打的,没有用到剑刃!”雷伊怕启担心这些人,大大咧咧地说道。启看着这些倒在地上的人,确实没有一处血迹,不仅如此,雷伊身上也是没有一处伤痕,这更加让启感到吃惊。

“你这个怪物。”他禁不住地说道。

雷伊咧嘴一笑,把这句话当成了赞美。

三人回到了心月门,临在门前启却退缩了。

“我就不进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心月门的人了,也答应了师傅不再踏足这里。你代我将这把刀还给师傅吧。”启将夕舞交给了槿颖说道。

“启!”槿颖听此很是着急,试图去化解这场纠葛,然而当她看到启转过了身去就知道做什么都只是徒劳了。她看了雷伊一眼,希望他能留此陪伴启,雷伊深谙其意,点头答应,槿颖便只身入了门去。

“是师姐!师姐回来了!”大家看到槿颖归来的身影,脸上愁闷的神情一扫而光,即刻便聚集在了槿颖跟前,问寒问暖。槿颖被大家热切的关怀所感动,一一做了答谢,继而就走进了中堂之内。

木师傅依旧坐在堂内,看到槿颖的归来倒是十分平静,仿佛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你回来了。他们有为难你们么?”木师傅问道。

“启和雷伊把他们全打败了。”槿颖如实答道。

“哈哈,是么?真是血气方刚的鲁莽少年啊,但倒也都是可造之材。”

“父亲,这是启叫我还给你的。”槿颖将手中的刀交给了木师傅。她自然认得这把刀乃是父亲的夕舞,并且她还知道父亲从不让任何人碰它,然而当今日看到启拿着它时,也是让她惊异万分。

木师傅接过了刀,拔出了鞘,凝视着上面的白色乱纹,以及透着寒芒的刀刃。接着又缓缓收起,轻轻抚摸着,如同在爱抚着一个婴儿一般。“他竟然还给了我…”木师傅喃喃自语道。

“父亲,你当真不允许启再踏入心月门了么?”槿颖突然间问道。

“不是我不允许,而是启他自己的剑道不允许。他做了那样的事,又怎会安然原谅自己呢?”

“可启肯听父亲的话啊。如果你劝他…他一定会…”

“槿颖,他已经为了你舍弃师门了,就不要再逼他舍弃自己的剑道了。”

槿颖自然也深知其中道理,想做反驳却只得欲言又止,细想之下仍是痛心不已。

“那…父亲,你答应了启娶我的请求么?”她未放弃道。

“这件事我不再做你的决定了,由你自己来考虑。你若同意,择日便可完婚。”

父亲的话使得槿颖心中一阵欣喜,但转念又说道:“那你会祝福我们么?”

木师傅被她的这个问题问得愣了片刻,许久未见地大笑道:“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祝福你了。”

槿颖见父亲这样笑道,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直凝聚在脸上的阴郁也是一扫而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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