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在黑夜里撕开,一方心里顿时坦然静待着答案,但另一方此时内心又空又晕就像由高楼被人狠狠扯出来往下扔。
“你就不怕说了真相我会禀明皇上邀功或是不怕就此故意把你留在五哥身边当做他的把柄甚至以此要挟你做我最内应?”
手臂被捏的生疼,他说出的话她早就想过一边,但是,“我信你,因为你跟我一样恨他,我确实抱有毒杀皇上而后快的想法,可是这样也就不会他们的性命,薛家依然在史书上留下污点,所以我要让当今皇上写下罪已诏宣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事实的真相。”
慕容如愿脸色减缓,他用尽力气去抓住她是因为害怕下一刻会失去,有些话与其被由他人之口得知还不如亲耳从对方口中说出,所以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她要告诉自己事实,他抱住她耳语,“正因为你是薛冰我更有理由去娶你!”
看着对方侧过头蹙眉侧过头带着不理解,黑夜再也隐藏不住秘密似得,所有的真相都在今晚解开来,“我娘一直以为她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可是事实却是皇帝最爱的人是···”抬手摸着对面女人的五官,当年的李太傅他见过几面,惊世的才华为本就恬淡若水的女子增添一分傲气,娘亲与李太傅本来就是走在两条不同气质路线上的美人,“嫉妒足以摧毁一个女人理智,所以听信皇后的话把人放走。”
蓝花楹从对方眼神中感受到了什么,屏住呼吸生怕会打扰对方的回忆,可是猜到与母亲有关的事,还是抑制不住激动攥住对方的衣领,“放走,什么意思?难道我母亲没死?”
慕容如愿对着对方希冀的眼神艰难摇了摇头,揭开残忍的事实,“皇帝当初是要找人代替你母亲在午门斩首,皇后得知此事就把你娘囚禁的地方告诉我娘,因为我娘虽是贵妃但是她权利颇大所以行事方便,所以当我娘就把你母亲带出宫放她离开,可是万没想到午门真正斩首的人变成你母亲,皇帝得知之后大怒但偷梁换柱之事如此秘辛不好公开责罚况且我母亲身份摆在那,于是我们就离宫居住在痕城。”
“皇后,一定是她因为就是她教唆你娘,知道我母亲离宫这件事的也只有她!”
“我娘也是这样怀疑,在痕城期间一直在找证据可是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最后还是郁郁而终,临死前还在念叨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阿楹?”
蓝花楹眼睛酸疼模糊一片,听着他郑重讲道:“我娘欠你的我来还,这笔债我心甘情愿背一世。”抱着此刻柔弱的女子试图用自己温暖宽大的臂膀保护着她。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往下掉,自从在客栈大哭一次后都忘了该怎么哭,多幸运这次没有违背心意讲出实话否则她不会知道这其中曲折也不会得到这个男人如此承诺。
慕容如愿一下又一下在她的后背抚平哭着喘气身子,他从没见过如此脆弱不堪的她,她就算是被贾明囚禁欺辱她都可以冷笑处之,甚至对皇帝的赏罚也可以宠辱不惊,现在却靠着自己心口痛哭失声。
渐渐的胸口上气息平缓,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睫毛轻颤脸上犹带泪痕,把人抱起放置在床上,起身发现对方紧揪着他衣领不放,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安心睡,我在这陪着你!”握着她柔嫩冰凉的手轻轻从衣领上拿开。
点燃桌上油灯,单手提着洗脸盆和白布独自去厨房,暗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说道:“主子,这些粗活让手下做吧!”
“我亲自来,她一定一晚上没吃了,你让萧定明天准备些粥。”麻利折断干燥树枝往里丢然后用水瓢舀水倒在锅里。
“是”暗卫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幕然后不自觉往屋子里多看一眼才消失在黑夜里。
坐在木凳上时不时往里添柴,薪火印染着他微扬的嘴角,直到水沸就在木盆调适着温度,携至床旁边的木凳上,温柔的把乱发扣在耳后,轻柔擦拭她眼睑脸颊,满意看着一张清湛眉目,再洗净白布帮她把手擦完为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就静静凝视着,用视线勾勒着她五官身线留恋不舍离开。
烛火熄灭,木门合上,风声吹响树叶,床上人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床顶,手悄悄抚上胸口,心脏强烈跳着温存填满她胸腔,呢喃的念着爹为娘提的诗:“结情网,夜半时,不道离别却留情。一丝丝,一时时,红藤缠到明。”
天边泛起蟹青色,蓝花楹起床整理包裹,不多时萧定就来送粥,她边吃着边问道:“原来你是七爷的人?”见他改变态度的恭敬点了点头,“没少把我的事跟他讲吧?”他不置可否恩了一声,担心这位未来的王妃会把这账记在他身上。
见到萧定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居然畅快异常,“没有要为难你,我在灶台旁种了几株金耳钩,帮我看顾几日。”
萧定虽是在庶务房但是对医学药理颇有兴趣,惊讶问道:“金耳钩很难发芽的,何况秦都向来不适合它生长,这是如何做到?”
“只要把适合它的条件创造出来就行啦!”蓝花楹也不藏私说道:“金耳钩对温度最为挑剔,现在正好入夏温度本就不低加上我把它种在灶台旁就是用灶台保持温度。”
“可到入冬怎么办?”萧定疑惑道。
“这时候就得用白绸遮挡风雪,在它附近放置炭火保持周围温度。”
萧定恍然大悟,头如捣蒜般称赞道:“我听说西吟国有一种叫暖房的屋子来种植花苗瓜果,可是暖屋多建在温泉附近还得昼夜藴火,但这种植之法难以普及成本也高,你这方法大同小异最妙的是配合了季节和灶台,虽然还是不宜大面积种植,但小户小家都可以种植,再叫他们把金耳钩买与中药铺子,这样我们东秦的金耳钩就可以不要向南凤国买还可以为普通百姓增添额外收入。”
蓝花楹没想到她只是提出一点,萧定却可以想的那么长远,欣赏的说道:“萧大人如此之才却屈居于低位,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萧定摆手道:“蓝姑娘见识渊博又懂得因地制宜的灵活应用,而我只是把他人之法广播百姓利国惠民,像我这样在哪都是一抓一大把但东秦最缺就是想你这样破旧立新的。”
“萧大人别为我戴高帽,我只是对于上心的事会多费些脑力,才没你口中讲得那么好。”
萧定笑着说道:“七爷难得对什么人尤其是女子这么上心,做为属下恳请蓝姑娘就算不能为他红袖添香也要助他得偿所愿。”
蓝花楹赫然间手下动作一滞,难道他们俩之间的事他已经告诉给他的属下,萧定接手把木盆端起解释道:“七爷并没有正式告之,只是我们做属下多少看在眼里也就明白七八分。”
“事恐常多变,人亦怕离别,如若他心常在,我决然不会辜负他。”萧定得到她如此的承诺也就放心的带着东西离开。
辰时,一位四十多的老宫女带着三个小太监在院门口候着,“姑娘你行李多就由这些小的搬?”
蓝花楹包袱上身边走边说道:“不劳烦林嬷嬷了,我就身上这些。”
路过宜门,她侧身说道:“林嬷嬷,我想跟阴医正告个别。”
林嬷嬷恭敬位于她一步后方,低眉俯首:“姑娘客气了,姑娘是主奴卑是仆,主子做事不用跟老奴请示。”
这些话她听得有些绕耳,“我初到宫中对于礼节多有不懂,我指望着嬷嬷给我提个醒。”
林嬷嬷头低的更低却不惶恐,“姑娘这话折煞老奴了,老奴自会克尽份内之事。”果然在宫中老人家,这每句话都中规中矩也不跟你套近乎自然也不会和你太疏远。
阴医正昨日郁闷半日到了晚上阴夫人劝解下,他今日气消了大半就跟彭医正换班,看到这丫头主动来见他现在是什么气也没有了。
蓝花楹进屋就对端着茶,双膝跪地,“老师,今日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当你学生,这杯茶算是谢您一直以来对学生的照顾和关心。”
阴医正颇有感触的接过茶杯,“老夫此生憾事也有二三,你不当我徒弟占了其中之一。”抿一口茶,“宫中向来是是非之地,出嫁前做到独善其身就好,老夫人微力薄,但你遇到麻烦我能帮一定会尽力一二。”
蓝花楹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您老别送了。”阴医正用鼻音恩了一声。
陈之沐三人在太医署的门内等着她,“你们都来送我,不用上课啦!”
川栋子高兴的说道:“头一次见之沐兄逃课,我倒是开心得很。”
楚绩瞪了川栋子一眼,陈之沐呵呵笑道:“一直做着好学生,没想到为了你破例了。”
“多谢你们送我心意,在秦都见面得机会总会有的。”几人相视笑之。
轿子一直平稳地抬着进宫,“姑娘,玉堂阁到了。”林嬷嬷把轿帘掀开。
“玉堂?”这名字想来在哪听过,她出轿时听林嬷嬷解释道:“玉堂位于西北,琉璃阁楼精致细致,长青绿树携黛湖与阁楼辉映碧玉一片,顾名为玉堂。”
玉堂分两部分进门鹅卵石铺满的石路,一座桥连着对面阁楼,桥的尽头宫女扶着一位银簪挽发的绯衣女子,难怪这院子名字耳熟,原来是霍曦在皇宫住所。
“安平郡主安好!”蓝花楹随着林嬷嬷喊道,只是她不习惯女子作揖的姿势索性拱手行礼。
霍曦巧笑倩兮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以后不要如此多礼,你我还真是有缘所以就当姐妹一般处之。”
蓝花楹笑笑不语,霍曦问道:“你多大?”
“虚岁十八”
“那我小你一岁,那就称你为蓝姐姐吧。”
“民女受不起郡主一声姐姐,郡主如果不嫌弃就以平岁相称叫我花楹。”
霍曦身边的宫女偷眼瞧了她一眼说道:“主子进屋聊吧!”
“林嬷嬷一直负责我们俩的饮食起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讲,或是来找我和雨馨。”雨馨就是霍曦身旁宫女,她与雨馨相视对方眼神平静无波。
“你我成亲的日子是同一日,我觉得这玉堂不该叫玉堂改为出嫁阁好了。”霍曦眼里充满待嫁新娘的喜悦之情,眉眼里泛着春情。
她说过要嫁于慕容如愿,可是却不知他要如何安排,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霍曦这美好的少女梦会被她破坏,心里无端升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