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在人性、道德和思想中纠结一番。
要做到彻底冷酷是一种修行，要做到对所有人慈悲也是一种修行。
萧飒是无神论者，她也没有接受过来自长辈劝她向善的思想，如果课堂里的思想品德课算的话。那么她其实算是学习成绩不错的人，至少在人生的路上，她的作为是符合思想品德课的要求的。虽然课堂里，这堂课基本是毫无悬念的课程，选择题、写作题、阅读题……
曲龙君没有跟着萧飒去西南，那个据说冷到骨头还没暖气的地方。
柯母是病情严重后转院到这边的，之前一直在双庆做治疗。
毫无疑问，柯母讨厌西南，萧飒也是。
如果可以的话，柯继航绝对会将母亲转院到首都的医院去，可床位难等，而柯母也等不起了。
萧飒回到西南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曾经的房子里坐了下来，连灰尘都懒得打扫。这里装修好后，她就从童思思和叶开发的照片里见过。比预想中更好，装修的阳光明媚，装修工人也没有偷懒的把家具换成比较便宜的。屋子里的甲醛经过这么久，大概已经消失殆尽，萧飒可以放心的坐下来，回忆过往住在这里的岁月。
房子是柯继航买的，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个举手之劳，可受益人是萧飒，无可否认。
一直没有还钱，大约就是在等现在，她要用器官还给柯继航这份情。
西南很冷，没有风，却能刺骨，屋内的气温比外面还冷个一两度。她已经开始怀念曲龙君家的暖气，暖洋洋的让人舍不得出门。而在西南，则像是生活在冰窖里。
傍晚的时候，萧飒才整理好心情来到医院。
柯继航站在大门口等候，看着萧飒从出租车上下来。
“我连这里的出租车都很怀念。”萧飒下车后笑眯眯的试图打趣的说道。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柯继航回应道。
“算了，一起去吃饭吧。”
“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明天直接去抽血做配型吧，行的话就做手术吧。我跟俱乐部请了几天假，又要麻烦唐经理帮我代班了。你不知道作为足球运动，每次放假后的日子有多难过。”足球运动员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从上到下都是他们的保姆。特别是快客这种，喜欢年轻力量，年轻就意味着很有活力，沮丧起来也要人命。
没了假期的十几个大孩子，绝对是个灾难现场。有的时候，萧飒都会怀疑唐中军不想当经理就是因为不想惹这群大孩子。
柯继航没说什么，带着萧飒前往附近的餐馆。短短几天，他已经熟悉本地的食物和附近的餐厅，有的外卖会送到医院里，有的只送到医院门口。但如果是产科的话，这些餐厅又会一天跑几遍的送吃的。理论上儿科也应该有产科的待遇，但儿科看起来太惨烈，越大的医院里住的儿童病人就越是让人心疼。饶是这些靠着医院混饭吃的餐厅，也不太想去儿科。
一边听着柯继航对医院乱七八糟的见解，萧飒点了几个本地餐厅必备的招牌菜。
“你有烟吗？”柯继航忽然问萧飒。
萧飒将信将疑的掏出自己的烟盒递给柯继航：“我不赞成你靠抽烟来解决问题，实际上它什么也解决不了。”
面对言语之间透露着轻快的萧飒，他的心思就没那么轻松，或者说柯继航看透了这份情况下隐藏的为难和纠结。忽然柯继航讽刺的笑了一下，每一次他都下定决心不要和萧飒见面，但每一次好像总会有什么不可抗力告诉柯继航去找她。
然后给她带来点麻烦，两人说一些剖析内心的话，然后又决定不再见面。
长长短短，这个经过体验了好几次，却跨过了人生的二十多年。
吃着东西，萧飒微笑的问柯继航：“今年，你该有三十岁了吧？”
“是啊，三十而立背城而去。”柯继航抽了一口烟说。
萧飒摁住柯继航的手，拿下手指夹着的烟，往烟灰缸里灭掉。
“别抽烟，不然真的就是我带坏你了。童思思和苏哲好像就是这几天结婚，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虽然没有被邀请，不过带着红包去总不至于被轰出来吧。
“思思来给你送请柬的时候，被我拦在了俱乐部门外。我告诉她，不要再压榨你的感情，因为你是那种为了感情什么都愿意付出的人。可现在，我才是那个压榨你的感情的人，不单单是感情，我还要你拿出器官来救一个你讨厌的人。萧萧，这二十多年来我都想证明我爱你是对的，但每一次都是错的，而且受伤付出的总是你，这是为什么？”
柯继航难过的像是要哭了，那么可怜，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萧飒，渴望一个回答。
“那都是命运的事，我们都努力了，这就够了。还有，以后别再说你爱我了，不然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萧飒这一提醒，柯继航才惊觉她已经有了爱人，仅仅是昨天她还在另一个地方和她的爱人一起陪伴家人。
他来的那么早，终究是晚了一步。
“柯继航，别再难过了，因为你一难过，我也会哭的。”萧飒低着头拨弄他的手指，轻声的说：“经过这么多事，我觉得其实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无论是我六岁的时候，还是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我都很满足了。在你看来可能你把了推入了黑暗，其实不是的，是每次我在黑暗中的时候，你总是会出来将我拉入光明之中。一直都是你给我勇气，让我面对生活。”
柯继航是挚友，是兄弟，是朋友，更是触手可及与触不可及的爱人。
“把剩下的，重新交给命运吧。”
配型能够成功，手术能否成功，移植后能否不产生器官排异，都是命运才能决定的。萧飒是个无神论者，只是现在她要学会祈祷，去庙里添个香火什么的。
临走时萧飒没再问柯继航要不要一起去童思思的婚礼，只是告诫他要拦下今后几天护士拿给病人的收费清单，免得柯母从中看出什么来。跟医生通个气，做好对病人的保密工作，多咨询一下手术和术后需要做什么工作。一件件都说的很仔细，生怕因为他粗心大意遗漏了什么。转过头想想，这么大的事如果都遗漏什么的话，不是粗心大意能解释的。
最终所有的问题，还是要柯继航自己去解决，潇洒只需要不拖后腿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