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曲母相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刀光剑影,挺温和的人,反而是萧飒显得有些急躁。
年初一的时候,曲龙君家的亲戚上门拜访,各自拜年,顺便发个请帖。萧飒帮忙做点家务,结果被曲母说该出去玩一下,本地也有很多新年的庆祝活动。她知道再过两天,这对小情侣是要去哈尔滨看冰雕节的。
曲龙君遵从母亲的嘱咐,带着萧飒来一个小型的游乐场玩耍。
“为什么我们最后还是要来电玩厅?”曲龙君愁眉苦脸的对着面前的小型电玩厅说。
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游乐园里会有电玩厅吧。
“走吧。”萧飒笑着拉曲龙君进去,什么过山车之类的,太刺激不想坐。而缓和一些的项目,两人都坐了一遍,没什么玩的了。
电玩厅里的设备也少的可怜,萧飒喜欢的射击类游戏没多少,基本都是格斗类的。跳舞机也没有,敲鼓的倒是有一个,不过坏了。萧飒童心未泯的坐在打地鼠的机器面前,对着更加愁容面满的曲龙君说:“来啊,互相伤害啊。”
打地鼠机器很划算,一块游戏币能打两分多钟。
萧飒愣生生的玩了半个小时,刷新了记录一次又一次。连电玩厅的服务员都看着他们发小,这么大的人了还占着机器不让小朋友玩。
当他们正在为现状满足,期待着参观梦寐以求的冰雕节的时候。手机忽然想起,萧飒自然的接起来:“喂?”
“姐,你现在有空没?”柯玉洁语带艰难的问。
“玉洁啊,新年快乐。现在有空,什么事?你说。”
“你也新年快乐,我就是问一下你。”
“有心了,我过两天就要去看冰雕节了,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就给你订机票。”
“那就不用了,我就是问问你。”
“行吧,你肯定也有自己的安排,好好玩。”
“嗯。”
事后很久,萧飒才惊觉她是刻意的,刻意的忽略了柯玉洁语气里的隐瞒。她早已经学会不去探究别人想要隐瞒的事,那是魔鬼。
不想让外力来打破此刻的宁静,在放下手机后,在曲龙君的注视下萧飒直接关了机。笑呵呵的继续拉着曲龙君玩游戏,玩的疲惫了一起去餐厅吃饭,为了不浪费票钱,最终还是去坐了一轮过山车。滋味很不好受,蹲下来缓了很久才平息眩晕带来的呕吐感。
“你不是说自己胆子挺大的吗?”曲龙君好笑的拿着水站在一旁,等待着萧飒缓过劲儿。
“多坐几次的话,那就跟在平地上一样,胆子能不大吗?吓人的都是第一次,因为平时习惯有地心引力。”萧飒捎带埋怨的讲述恐惧的来源。
曲龙君乐呵呵的听着,替萧飒拍着背。她能站起来之后,随手搂着她的腰肢,亲密时间来的很普通,和无数个说话、吃饭的时刻一样普通。
萧飒忽然转头看着曲龙君,愣了愣之后坦然的笑了。
他们都从来没有想要去做什么努力,来化解心底疏离感。疏离感到了一定的时候,似乎就自己消失了。
诚然萧飒的伤痕,并不会就此消失,曲龙君的存在也不代表着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与人交往。偶尔的,过往那些痕迹仍然会影响着两人。可这一刻,这么亲密的时刻,安然岁月的美好是那么的难得。
一种名为幸福的感情暖洋洋的充斥了整个心灵,融化整座城市的白雪。
稍晚一些的时候,萧飒还是走到了阳台上。
电话是播给柯继航的,敏锐之下察觉到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喂?”柯继航接起电话。
“在做什么?”萧飒问。
“过年啊,你怎么样?”
“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好好的……”
“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也不想问的。但如果是我能不管不问的事,玉洁不会打电话给我的。”
“她跟你说了?”柯继航小心翼翼的说:“这件事不该来烦你的,但现在你是唯一的希望了。”
萧飒适当的闭嘴,耐心的等待下文。她知道不需要再说什么,就能得知发生了什么。
“我和玉洁都做了配型,但不行,不符合捐赠条件。”柯继航满是遗憾和纠结的说。
“要捐什么?”
“肝。”
肝脏是人体内唯一可以再生的器官,通常来说捐肝后三到五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到底需要多久才会长好,萧飒的知识储备里遗漏了这个细节。想来柯家也是隐瞒了一段时间,任何重大疾病都不会来的如此突然。
需要做肝移植手术的病可能是肝硬化、肝癌之类的,反正是和肝有关。
萧飒不想救她。
空气冷的哈一口气都可以结冰一般。
“等着吧,我买明天的车票过来。”如果不是到了必要的时刻,柯玉洁不会打电话,而柯继航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听语气中的意思是,他俩已经做过配型。而肝移植最好是能够在直系亲属之间挑选配型者,因为排异反应会比非直系亲属小很多。在有就是,等待移植名单很可能会等一辈子都没有等到。
“萧萧……”柯继航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别说了,等我到了再说吧。”毅然决然的挂掉电话。
想了想,仍旧觉得心有不甘,萧飒气愤的摔掉手里的手机,一台手机被摔的七零八落。自然也惊动了屋子里的曲家父母,曲家母亲悄悄给儿子打了个颜色,曲龙君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从客厅走了出来。再小心的捡起阳台上散落的手机碎片,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以为你关机了,关机了不就是不想打电话的意思嘛。”
“她要死了,可我不想救她。”
任谁都明白萧飒口中的她是谁,曲龙君的严重陡然就多了怜悯。上天又一次试探着萧飒的温柔底线,试图将她逼上道德的绝境。
萧飒被命运嘲弄着,你越想远离什么,它就越会给你什么。
两人站在冷空气里静默着,也不知道是谁先移动的,渐渐靠在一起。在寒夜里相互拥抱着,抚慰着心底的困惑与疼痛,影子投射在墙上,好似一个完整的个体。曲龙君安慰的扶着心爱女人的头发,让她发泄着情绪。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可怕,我们都必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