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有一点虚荣心是错误的，萧飒考上了七中，但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念那个昂贵的高中。她知道未来还需要很多钱，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大学毕业。
那天从体校离开后，她的周末和暑假都是给兼职工作的。
其实柯继航应该察觉的，看到萧飒的衣着和她的状态就应该察觉的，萧飒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幸福。她的父亲仍然对她很不好，不然这些年断断续续寄过去的钱，足以她买漂亮的衣服，去学个课外班什么的。
但他没有察觉，只会事后惋惜和谴责自己。
想起来，除了钱，柯继航没有为萧飒做过任何事。怪不得她会说，我只是受你恩惠的一个人。
“我没有资格去要求更多，也不会谴责你没有为了做更多。那些年，大家都还是个孩子，你能为我做的，你都已经尽力了。我算了一下，你往我父亲卡里至少打了二十万的钱，还有这个房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价了。是这笔钱让我能够继续受教育，平安的熬到高中、走过大学。我很谢谢你。”
但也仅此而已，柯继航也不能再要求更多，无论是钱还是情都是萧飒给不了的。
强求，和当初隔着一个马路断然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墙纸还没有贴完，家具也没有全部到货，柯继航又会留下一地的狼藉，让萧飒自己慢慢的收拾。和当初有什么区别？转一个弯，兜兜转转又面临同样的境地。只是这一次，他们都长大了，做自己的决定，有自己的想法。
柯继航曾在夜里流泪醒来，他念叨着萧飒的名字被人误以为说是潇洒。同学和队友都为此取笑过他，认为他是武侠小说看太多，歌曲听的太多。
潇洒走一回。
他主宰赛场，世界排名第一，现在是第二，控球能力一流，拿冠军就跟夹菜似的。
但为什么却无法掌控生活？
萧飒开了电视，今天都没有去球馆的心情。两人干脆看起了纪录片，她从那句话后就彻底沉默下来，没有激动，也懒得笑了。临近十点的时候，才喊了一份外卖，外卖员到的时候她放在茶几上，就回去睡觉了。
灯光刺眼，柯继航麻木的吃着外卖，菜是咸的，汤是咸的，米饭也是咸的，咸的发苦。强忍着心酸和咸苦的味觉，柯继航难受的只想吐出来。世界这么大，为什么独独无法安放一个萧飒？
手机屏幕上写着大大的柯玉洁三个字，柯继航接了起来。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我都要被爸妈烦死了，老让我打电话问，自己又不打。而且你那么大的人了，休假当然是到处去玩，不知道有什么好让你回来的，回来听他们吵架吗？”
柯玉洁与众多的新时代小孩子一样，臭屁又自大。性格狂躁的很，身为一个女孩子整天叫嚷着：我要打十个。
大有混世女魔头的气质，她出生的时候，柯继航已经整天在俱乐部和各大赛场奔跑。两兄妹之间交流并不多，当柯玉洁懂得交流的时候，柯继航因为萧飒对她的厌恶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不清楚柯玉洁是否有接受到来自哥哥的生疏，反正她是很自来熟。虽然不常见面，也不一块儿玩，每次见面和电话也还是大大咧咧的，哥哥来哥哥去的。
能答应她的要求，柯继航也会尽量答应。中规中矩的哥哥吧，谈不上亲密，也不会是那种一个房檐下的仇人。
“我明天就回来了。”
“真的？那你帮我带曲龙君的签名球拍了吗？”
“没有，这次我回国就直接走的，没机会要。”
“啊……那你回来干嘛？自个儿还是在外面玩吧，多好啊，想去哪儿去哪儿，都没人管你。手机一关，随便谁都找不到你。”
柯继航想去的地方，今天刚刚让他离开。世界这么大，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唯独萧飒这里，他不能留。
萧飒一大早的就醒了，起来熬了一锅粥，从外面买回来包子和榨菜下饭。帮柯继航收拾东西，告诉他航班是在十点多，她要上班不能送他。
所谓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概是这个意思。
王瞎子曾希望柯继航能凭借这次假期，走出低谷，但好像并没有实现。真好笑，他刚拿了奥运会冠军成就大满贯，有个毛的低估。
萧飒出门的时候，柯继航站在门口给了她一个拥抱。
“别这样吧，你要是以后想来玩，告诉我一声，我还接你。”不超过一个星期，估计会成为以后的惯例。但他们更明白，这是一句客套话，萧飒不会来接人，柯继航很有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细细的注视着的萧飒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毛孔，脸上的任何一颗小痣。想记住她的细纹，想记住她的头发，唯恐就此一别就是永别。
“我还会来看你的。”柯继航坚定的说。
“欢迎。”萧飒的笑容是在职场久了练就的，完美无瑕，毫无勉强的那种。拍拍柯继航的肩膀，让他松开手。
萧飒刚走到楼下，柯继航就追了出来。原来是她忘记带钥匙，忘记很正常，只是没人知道此刻忘记带钥匙是内心无法平静，还是单纯只是忘记了。
“等我走了，你可千万要记得带钥匙。”不然回家开不了门，找开锁的也不安全。
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柯继航忽然想起几次离别都是那么的辛酸，每一次他都想说不要走，都想去挽救，想做出不同的选择。可现实依然每分每秒的走过，没有挽留，也没有不同的选择。
手比脑子先行动，他拉住萧飒，把扔拥进怀抱里。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哭，不要多说。也克制自己的力气，不要弄疼萧飒。这个姑娘所受的苦，已经太多。却仍然想要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柯继航也应该温柔的对待她，不是应该，是必须。
萧飒像是蛇，无论夏天有多燥热，蛇的体温都是冷的。然而将萧飒搂入怀中的那一刻，柯继航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怀抱那么温暖，犹如要烧死人的烈焰。他并不介意有人分享过这个怀抱，甚至感激他们，让萧飒的怀抱没有彻底冰冷。头发香的让人迷醉，柯继航就这样被勾走了魂魄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