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旦想清楚了,许多细节会扑面而来。
甚至,当头砸得你流血不止。
手指搭在他发冷的脸颊边,萧酌喃喃着:“告诉朕,是还是不是?”
本是纵横捭阖,倾绝世人的帝王,奈何骨子里流了萧家的血,天生就是一副痴情种子,痴情到四年不立皇后。
世人都传,那凤位后的墙面凿了一个暗格,里面搁着的是茹妃的一缕青丝。
“不是。”
回答萧酌的,是冷冷淡淡的两个字。
呼吸几乎窒了一窒,萧酌笑了,却是气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若说之前还是一脸的绝寡孤情,这会全都掀翻了,怒气高涨,他狠狠摁住凤谢椿的肩膀,捏得骨节泛白,一字一句道:“是不是把你衣服脱开了,你才承认?”
凤谢椿轻阖着眼,呼吸轻了,面对发怒的帝王,却冷冷静静:“臣无一字说假。”
他这般冷静倒叫萧酌越发狂暴,凤眸一转,冷瞥了王公公道:“摆帐子!”
四块纱幔拢住了二人。
细雨下着,打湿了纱幔,里面的场景越来越朦胧。
忽然听得一声:“都背过身去,不许听一个字,两人各自看住左右,若见违者,立马揪出来斩了。”
帝王沉沉如怒兽,语气却冷静极了。
呼啦啦曳了好久,盔甲一转,所有御林军都背过身去了,都看不见纱幔里头的场景。
然而,林瑶月看着,渐渐捂住了嘴,手指颤颤地伸过去,然而帝王冷冷瞥来一眼,眸色幽深得让人遍体生寒。
林瑶月顿时僵在原地。
她睁大眼睛看到纱幔里面,男人轻轻挑开了怀里人的衣襟,对方挣扎着不让他碰,可男人早已铁了心,手指灵活,一路往下,露出一角那深藏了多年的白裹布。
男人好看的眸子里瞬间带了点疑惑。
随即要接着往下,然而手腕刚动,对方突然攥住他的,一口咬下去。
“不要……”林瑶月含泪道。
可是,男人由着对方咬,最后腕子间都咬出血印子了,才松开口,干涩苍白的嘴唇染了抹鲜血,愈发潋滟鲜灼。
凤谢椿看着他,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倦色,却又忽然笑了。
“傻。”
他弯了弯嘴,面容因嘴唇上的鲜艳,也衬得妩媚起来。
不似死气沉沉的囚犯。
可怎么瞧着,就像是,像是……
萧酌淡淡拧眉,看到他露出来的颈子修长而白皙,好似那光泽无缺的玉,叫人一眼望了就忍不住要收藏起来,忽然看到了什么,眸色骤然一深,于是大掌抚上去,轻捏住那一角。
随即一提,捻在手心。
又笑着呈现在凤谢椿面前,“这就是你所谓的——”
“喉结”二字尚未说出口,略带得意与欣喜的笑猛地一僵,连带着脸上所有的表情,微微挑起来的眉都僵住了,一动不动。
他怔怔看着怀里的人,轻轻阖了眼,渐渐抿直了半弯的嘴角。
然后,几乎是一下子,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雨丝撒下来,骤然冷了。
有人从嗓子里滚出呜咽声,林瑶月几乎是一下子就扑进了纱幔里,抱住凤谢椿嚎啕大哭。
成千上万的御林军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放缓了,他们静静地听着那哭声越来越凄惨,也越来越衬得周遭死寂。
大雁飞过,是往这里安家落户了。
那么,谁又飞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呢。
从冰冷中回过神,萧酌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小椿儿别闹了,起来。”
许久不曾唤这亲昵的名儿,口气涩了。
紧接着,喉咙滚了两滚,看到对方没反应,萧酌忍不住伸手碰他的脸蛋:“起来了,你装睡。”
只是睡着,没有走。
他没有走。
然而听到这一句,抱着渐冷身子的林瑶月忽然抬起眸,将他死死看住,厉声控诉道:“萧酌,是你逼死她的!”
萧酌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颤手指着:“给我。”
林瑶月似哭似不哭,可脸上早已泪流满脸:“早前干嘛去了,不是要刺死她么,现在倒好,也不用叫你的御林军刺了,直接将她活活气死,萧酌啊你可知道,凤谢椿是被你气死的,她这么好,为了你,为了你的江山,都操碎了心,可你却这般待她……”
她仰天一笑,嗓子尖锐:“顾玄,你下辈子投胎千万别投到他跟前!”
萧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脸色倏地一白,这回是惨白极了,他从没有这般失态过,当初顾茹死了,他几天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了,可现在他却是连脚步都站不稳了。
直往后退了好几步,王公公忙来搀扶,他一把挥开,却不小心把自己带踉跄了,半跌着到林瑶月面前,恍惚问了句:“你,你叫他,叫什么?”
林瑶月却只是笑,不再言语。
萧酌突然暴躁如雷:“说,他到底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