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特别的婚礼。婚礼的场地在那间画茈去过的教堂里举行。汪绿菡穿着白色的绸纱长裙,裙摆拖到了地上,蜿蜒了很长,很长。还有方祈和也穿了黑色的西服,脖子下是深红色绸缎领结。他们一起跪在了神父的面前,一段,长长的,誓言。
这段长长的誓言,是用洋文说的,画茈并不懂这种语言,但上了学之后,还是勉强可以捕捉一些词句。倒是方祈刚从头到尾,都在旁边解说得很明白。
“今天,让我们一起见证麦克和珍妮的璀璨爱情,见证他们互诉心声。请跟着我说……”
“我麦克,选择你,珍妮,做我的妻子,朋友,爱人和我们孩子的母亲。无论丰裕或饥馑,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成功或失败,我都属于你。我将珍爱你,尊敬你,安慰你,鼓励你,生活会因我们的爱而充实。”
方祈和说得阴阳怪调的,还不时不专心地瞄着汪绿菡,但他一口流利的洋文,却很是让人佩服。倒是轮到汪绿菡说的时候,她却说得很正经,一脸的严肃。
婚礼结束后,在教堂的前面有庆祝酒会。汪绿菡换了简单的旗袍,显得端庄优雅。她的卷发都束起发簪,留了卷卷的发尾在簪子后面,形成一个独特的发型。依然粉腮红润,光彩照人。
新房就在红砖小屋里方祈和原来的房间。晚上的状况,似乎与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现在就跟我说这样的话。男人花天酒地是天经地义的吗?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对男人的胡作非为不管不顾,那就是贤妻良母了?笑话。如今是什么年代了,你别指望我待在家里煮饭洗衣服带孩子,我当不了这样的女人。结婚之前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你还真是有种,新婚之夜就要约法三章,让我不要管你的事,让你在外头胡闹,门都没有。”
好长的沉默,没有声音。
“本以为你们方家一向都以开明为宗,走在经济发展改革的前端,可以接受得了新式的婚姻生活,没想到你满口洋文却带着旧封建头脑,还是一样的顽固。且还是劣行不改,整个一个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还是好长的沉默,大概这时候的方祈和,已经气炸了也说不定。画茈感觉到有一双手在她背后伸出,捂住了她的耳朵。
“原来你也有这种嗜好,喜欢偷听?”方祈刚的头靠了过来,将一直站在门边的画茈拉到了床上坐下,“这种是不礼貌的行为,难道你都不知道的?不准听。”
画茈开始傻笑了。
“嗯……二叔挺惨的,没想到这汪家小姐是这样的进步,居然如此反驳,让二叔哑口无言。”
画茈想拉下方祈刚的手,不想他还是依然捂住她的耳朵。
“不准听。”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啊,至少让那些顽固的男人们知道,女人是不可以让他们摆布的。如今的时代正在变化,女人的社会地位也在不断提高,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但是这是社会共同努力,从我们自己身上做起的事情。谁都有母亲和姐妹,从尊重她们开始,让男人和女人都有一样的发展空间,让她们充满热情地,依靠努力去感知和把握历史激烈跳动的脉搏,她们一样可以用滚烫的心去拥抱希望与未来……”
画茈还没说完,就被方祈刚用吻堵住了话语。
“为什么不让我说……”画茈在不短的时间后,断续地还是说了出来。
“我现在明白,以前的人为什么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原来是怕你们太呱噪了。”方祈刚的声音已经沙哑,但他阴柔的嗓音,却带着笑意。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也这么认为?不然你为什么要推广女学教育?”
“但是不包括可以让你在这时候滔滔不绝……”
灯暗了,画茈隐约还是听到了遥远的一些声音。但大概都没有精力再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