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一头乌黑的发,卷成了小卷的波浪,松松地挽在了发夹上。眉画得很深,却画得很细,长长的睫毛楚翘,眼眶涂上了亮闪闪的眼影,用腮红匀染了脸颊,深粉艳丽的唇出奇地显眼,脂粉构造出来的脸,分外地精致。身上的天蓝绸缎洋装,加了白色蕾丝花边,脚上的白皮鞋,鞋跟足足有半个手掌高,小巧的鞋子将脚裹了个严实,倒衬得小腿更加地修长。姿态优雅,谈吐轻松,对答间是难得的从容。汪绿菡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因为这特殊的会面而有所胆怯。她在方林氏的面前,就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青德镇因为瓷器而闻名,方家庄的瓷器,是商场上数一数二的精品,即使是那些日用瓷,也是如今洋行里外商们趋之若鹜的高档商品。瓷器的气质高雅,洋人们如今对我们大中华的这一经典,都抱着欣赏的心态且一心向往之。很多在外埠买断了货的,都是翘首盼望,想着能早日续货且不断出陈更新,出现更多更好的商品,以供市场的需求。方家近年来也出了很多深入人心的高质欣赏瓷,像去年的合欢如意瓶,还成了十年一度的‘瓷王’,方家的名声在外,也就是‘瓷王’的代名词了。普通人可能无法一堵‘瓷王’的风采,但让更多人得到实惠的那些日用产品,却也是方家如今做得较好的一项产业。实是钦佩。”
汪绿菡侃侃而谈,在说明了来意之前,就先说起了方家庄的瓷器。方林氏淡漠地听着,手里拿着那薄如纸的瓷碗,轻轻用碗盖拨动茶水,那如罄的声音,轻柔入耳。
“汪小姐缪赞,方家只是尽自己的本事做生意,在同行里不落人后而已。”方林氏放下了瓷杯,看着在底下笑容满面的汪绿菡。“汪小姐此行,不会只是要来方家庄示好吧?”
“当然。方太太见笑了。”汪绿菡一脸诚恳地走过来,执起桌面上的茶壶,准备倒茶。不想,却被方林氏按住了手。
“汪小姐过门就是客,如此,不妥。”方林氏放开了手。“画茈,倒茶。”
坐在一旁的画茈看到汪绿菡有些尴尬,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茶壶。
“汪小姐,让我来。”画茈一一地在众人的茶杯中添茶,汪绿菡有些落寞地回到了座位上。她看着画茈,脸上的笑意,不太自然。
“不瞒方太太,今日绿菡过来,是为一桩生意来谈的,不知方太太可否容绿菡细说?”
方林氏脸上出现了笑容,她直勾勾地看着汪绿菡,不说一话。场面安静了下来。汪绿菡也为方林氏突然不太寻常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方林氏再次执起茶杯,缓慢地喝着茶。直到茶杯被放回了桌面。
“汪小姐,请细说原由。”
“谢谢方太太。”
要说这画茈对汪绿菡的印象,最先是在那天方祈和对她说了的那些。似乎总结起来,就是方祈和说了的那两个字,要强。想起那天方祈和还拿了宋芝兰比较,如今这人就在眼前,那一举一动,似乎也在诠释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