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画茈开始觉得眩晕了。
天地间有太多的那些迷雾,像是一片灰蒙蒙的白。
那些大大小小的炮火一直侵扰着平静的生活,只是画茈一直都幸免于难。她知道这天下一直都是不和平的,很多人在呼吁和平,很多人却在挑起战争。
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对未来的信念。目标并不遥远,而我们所做的事情正在进行,我们任重而道远。哥哥是个理想主义者,所以我们希望,人生有理想。理想是动力,它催促人们去行动,去实现。
哥哥在监狱里都可以如此的坦荡荡而毫无畏惧,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他没了性命。这是一件危险地事情。他选择了,而且,他行动了,他为自己理想的一切去付出了。
这结果好吗?
“有些人愿意承认死,是有轻于鸿毛和重于泰山,或者对于他们来说,前仆后继地督促理想的实现,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或者,敬书最后也是这样认为。”
宋智棋完全平静了。他说的话,语气轻飘飘。
是吗?是这样吗?
“哥哥死了,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像是一根针顶着心脏,慢慢地渗着血。
可是,宋智棋没有回应她。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远方。
“桃花依旧笑春风,年年都有春季,春季就会有桃花,只是,人不在,花还是灿烂。”宋智棋从来没有地,一派深沉的表现。
风儿像听见了呼唤一般,它拂过画茈的脸,轻轻地安抚着她。她看见了温暖的粉红色,像是春天一样的明媚,这种含羞而放的娇艳让她开始不晕了,开始感到这桃花在笑,可是,笑得有些凄凉,仅此而已。
“芝兰姐的骨灰,一定也是撒在这里的,是吗?”
“是。”宋智棋终于转过头来。
这山间很安静。除了歌声。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宝宝你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小鸽儿要插翅飞,咕噜噜叫几声,小宝宝睡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眉儿那个清,脸儿那个红。
“这是你母亲会唱的小调,是吗?”
“是。这是从我外祖母就传下来的,母亲常常在我们面前唱。”
“我突然想起敬书喜欢的那些曲子,用那个……‘梵阿林’拉出来的那些。那些曲子在冬日拉起的时候,很温馨的。可惜,我没有学会摆弄那个东西,要不,就可以拉给他听了。”
宋智棋一直看着她,盯得很紧。
又一阵风起。这风声,有点叮咚叮咚的响声,像风铃在耳边摇动,像那些贝壳和铃铛碰撞的声音。
那,床头的贝壳风铃啊……
“哥哥给我的所有东西,都在火里面,烧掉了……”
这是画茈忍受不了的最后时刻,她的眼泪,在脸颊边,落下来。
哥哥答应你,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相聚,天涯海角,我们两兄妹都要心手相连,永不放弃。活下去,等着我们重逢的那天。
不是说,期待着相逢的时刻吗?她一直都在坚持啊。祈刚已经放弃,父亲和大哥,陈妈妈,早就撒手人寰,化为灰烬。现在,连哥哥也坚持不了了吗?
腿软了,身体软了,软弱无力了。桃花依然在笑,可是,她还有什么好让自己微笑的?
“我和你一样,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不要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宝贝儿。我爱她,你也爱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你而去,你也不要忘了,我不会。”
她躺倒在地,让宋智棋抱着她的时候,他说着一些话。
是吗?紫草,茈草,像小草一样,生命力顽强,春风吹又生。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想过了吗?”画茈抓紧了宋智棋的衣服,那是一种发泄一般地撕扯。
“是,都是我害的,所以,我愿意补偿你,我说过了,我一定要留住你,照顾你,就这样而已,还不行吗?”
画茈的手松了。这跟宋智棋,这样奢侈的旧账,如何算得清?这是另一场付出,以生命为代价。
她站起身,让清风,拂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