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这样一走,就是两个月。
这京城的学校一开始放假,那春节的气氛就浓烈起来。
画茈到了北京之后,重新在这里的女子艺术学校申请学籍。虽然这边没有周校长直接指导,但京城里的教学条件和氛围,比之前的学校要好。留在学校里的学生开始布置起教室和礼堂,所有的灰墙上都贴上了节日的“福”到,那些红通通的喜庆,将灰蒙蒙的校园装点得喜气洋洋。
画茈呵呵自己的手,她刚刚贴完教室里门上的春联,只是稍微搓搓手,让手暖和一些。她拍拍自己的衣裳,扫干净自己身上留下的纸屑,围上厚羊毛围巾。
下雪后的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积雪,现在又蒙上了白霜。路有些滑,她走得小心翼翼。
很远,她就见到了那辆小车。她还是搓搓手,套上厚羊毛手套。
“杜小姐。”来人恭敬地打开车门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踏上那车里的羊绒地毯。
她明白这些人的眼光。这是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遇到的境况。自从她转学到这里之后,那些连带着的流言就慢慢地散开了。宋智棋到达京城,直接就被任命为陆军总长兼财政代次长。她和宋智棋住在同一个地方,这牵扯不清的关系也随之被暧昧地渲染着。这种流传在坊间的香艳情节是人们茶余饭后兴趣满满的话题。有人定性她是宋智棋的小妾,有人谣传她是宋智棋包养的情人,甚至连紫草也跟着被怀疑是她红杏出墙之后所生。总之一句话,她就是爱慕虚荣抛夫弃子之后才跟着宋智棋来的京城,现在享受着官家阔太太的荣华富贵。
可是她每天还是扎着细绳编成的红线蝴蝶结,穿着蓝黑色朴素的学生装,背着画板上学,她身上的羊毛大衣,羊毛围巾,羊毛手套,羊毛袜套都是她自己编的。这什么地方得罪人了?
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风景,大路两旁的民居和商店都点亮了灯。今天她是回家晚了,天气,很冷。
她每天要经过这街道,她也每天都要见到那个红灯笼。这里的陶然轩也用漆金“方”字红灯笼挂在门口,每天她经过的时候都会见到这红灯笼像一道刺眼的光芒似的,在炫耀。
她见到灯笼点起来了。就放在大堂上的那个薄胎醉里红,在灯光下像透明的红水晶。那醉里红没有再用她的画像当图案了。换上了一些传统的花草鱼鸟,还有喜庆图案。这不知是因为要过年了推出的应节商品,还是她已经彻底地被替换,不再需要了。
但这没有关系。忘记了才好。对谁都好。她见到陶然轩能够门庭若市,这就很好了。
车子驶进了宋智棋的公馆。这是一座居于半山的欧式建筑,门前有喷水池和花园草地。如今花园里种了大片的玫瑰花,红艳艳的,非常美丽。只要一进门,就闻到这花香,画茈摇下车窗,花香袭来,她深深吸一口气,透心凉的清爽。她见到了已经站在门口牵着紫草的小莲。小莲一见到这车,定会牵着紫草慢慢地走下台阶。紫草小心地蹦着,扎着的两个小辫子摇摇晃晃。那也是细绳编成的蝴蝶结扎起的辫子。这里有花,有蝴蝶。蝴蝶到处飞舞。
“杜小姐。”
画茈抱起紫草,拉紧她身上的衣服。
“小宝贝儿。”
这话,不是画茈说的。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背后不远处的喊叫声。然后,她见到紫草手舞足蹈,挣扎着要从她怀里下来。当画茈放下紫草,小孩儿自己蹒跚着脚步,往她身后跑去。
画茈转过头,见到身后的宋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