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翠绿颜色在画茈面前,像瘆人的幽深绿光散发着。就算这尚竹院的园子里有那么多已经冒出新芽的嫩叶,也是忘却了那些勃勃的生机,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丝寒风,穿透绸缎衣裳。
那么久才回到这尚竹院,却那么久才知道,已经人事全非。方林氏的话语不足以沉重到压垮画茈,但等待的一些藏在心里准备爆发的情绪,却寻不到出口。
最真实的情况在她等着的人心里。她知道他会来的。
傍晚,方祈刚回来了。他一踏入尚竹院,就像一阵风似的,回到了房间里。方祈刚与她对望的瞬间,她听到了他的叹息声。
“我知道的,你该知道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像是语无伦次的话语,方祈刚走到画茈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
画茈就坐在窗前,窗前有那翠绿的颜色。
“我是知道了。”画茈淡淡地回答。
方祈刚单脚跪在她的面前,这样他的视线就与她的眼光平行了。
“你可以听我解释吗?”
“当然。我等了一天了。”画茈一边说,一边闭上眼,不看他。
“香月的父亲,在工艺坊做了三十年。一直都是我们的老师傅。老师傅前些时候得了病,这病来如山倒,一下就把他的身子压垮了。这连师傅一病不起,让香月的家境更加困窘。”方祈刚抓住画茈的头,不让她转动。他的手拥在她的腰间,跟她靠得更近。
“那时候,娘就寻了个理由,要帮她,要收她入房。”方祈刚显得有些焦急地,“这件事开始我是不知道的。直到这香月进了沁芳园,我才知道这已经是事实了。”
方祈刚停了话语,不继续说话。画茈睁开眼睛,眼角有些迷茫。
“让一个女人进了门,如果我把她赶走,她会让人非议的。而且,这也是让连师傅了却牵挂的办法。香月孤身一人,连师傅放心不下。至少这样,让连师傅可以安心离去……”
画茈的眼前一片灰暗,她的眼睛像散了光似的,无法聚焦。她知道方祈刚在看她,她却看不见他。
“画茈,画茈……”
她听到了呼唤声。她知道方祈刚想要抱住她。
“听着,画茈,除了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谁也不要。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
黑暗慢慢地降临,屋子里看不见任何东西。画茈知道方祈刚已经抱起她,正在缓慢地移动。她被放在了柔软了棉垫上,方祈刚的影子挡住了剩下的她能感觉得到的光线。
“画茈,我爱你。我方祈刚一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爱你杜画茈。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绝不改变。你听着,画茈,我爱你。”
这些话像九霄云外传来的声音,仿佛与现实没有任何联系。画茈听到的,是一片像耳鸣似的声音,刺激她的大脑。
他已经承认了,他是自愿收了香月的。为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像是无法反驳的。
他的心,是不是过分柔软了?任何人一捏,就变形?
他真的以为,一个爱他的女人,就可以包容,他的任何一切?
他的吻,像灌输毒汁一样,让她的心,抽搐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