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淡淡的墨水味,那是方祈刚身上留下来的。还是那个铺着裸女地毯的房间,那扇窗台上的月光,如水似的柔和,却还是一样的苍白。
睁着眼睛,她睡不着。这是从来的习惯。认床,有太多心事的时候,她就喜欢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空间,等着天亮。即使,已经很累了。
事实上房间里并不漆黑。这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窗台上洒遍月光,照亮攀爬着牵丝攀藤的爬山虎叶儿。
她的身上有方祈刚的味道,那味道是很熟悉的。他亲吻她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用力。温柔不变,那丝丝入扣的柔情啃噬着她的意识。却还是无法入睡,她身旁的人已经在叹息之后,沉沉睡去,手紧扣着她的腰。
腰上的凸出已经恢复平坦,她的肚子里曾经住过的两个孩子,都相继离去。她的身子经历过两个男人,又都让她怀孕了,流产了。这是从来,她都想象不到的经历。现在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是方祈刚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纯洁了,像她的身体和思想。
画茈看着这张脸,她摸摸他雕塑一般精致的脸庞,身上凉风,丝丝穿透。她靠紧了他,拉起羽绒棉被将她和他的身子裹紧。那些肌肤的触碰,粘着彼此的思念。这似乎是那场车祸之后,他们彼此之间所拥有的,深入的,紧密的接触。她好像又让自己沉迷在他给的温柔里,不愿醒来了。
可是,却在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只要求在他身边就好。那种感觉像逝去的时光般,再也寻不回来。她更渴望能在他的心里,得到她应有的位置。
她变得贪心了。
宋芝兰是无法代替的,所以,有种恐惧,她只能永远留在宋芝兰的背后,继续成为他的安慰。但又不太明确,这些像是属于她的一切,却又常常不经意之间,悄悄就溜走了。
这个男人说要一辈子,把剩下的时光给她。她却觉得沉重了,为什么?
鱼肚白的天,开始泛着晨光。窗外的爬山虎摇摇曳曳,像是迎风招展。画茈披衣下床,触摸身上被啃噬的印记,这些印记又让她感到了一些难得的爱意。
他们彼此是真心想要天长地久的。他已经接受她了。她是不应该这样胡思乱想的。他要学会珍惜,她也应该知道如何珍惜。
推开窗的一丝凉风,让画茈的发丝飘扬,天慢慢泛白。园子里的灯柱,那些光线暗淡下来。直到熄灭。该是翔管家将灯都关了,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开始了新的一天。
画茈睁大眼睛,看着那铁门外的黑影子。她的心紧张起来。
那是宋智棋的车。那辆她不会忘记的,在车头,竖着一个飞人形象,画着两个“R”重叠的标志,写着Rolls-Royce,属于他宋督军的车。宋智棋似乎已经看到她了,他推门,下车,紧紧地,眼光依然跟随着她。
那晨光照亮的人和车的影子,黑幽幽的,像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