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清香,足可以让空气静谧。香气飘起的走廊,追随而来的是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这阴湿的天,在这一壶淡淡的橙色液体中,悄悄褪去冷漠。白瓷透出了光,捧在手上的托盘,盛着阳光的颜色,装载着温暖。
“你吃早餐了吗?”看着门口的佣仆都只是战战兢兢站着张望,不敢进得门去。画茈端着白瓷茶壶,穿门而进。那个房间里的男人,已经将这原来的书案弄得一塌糊涂。墨水洒得遍地都是,颜料盒打翻了,画架打翻了,画布宣纸撕扯得满地都是。
画茈只是轻轻一句,将他的心神转移了过来。他眼里布满血丝,发丝凌乱,根本就是一副整夜没睡的样子。
“你去哪了?”他疾步走了过来,按住画茈的肩膀。
“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刚回来。”画茈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书桌上,碰到那些墨水,已经干硬了。
“来,你闻闻香不香?”画茈拿起白瓷杯,倒出那暖色茶水,将杯子拿到方祈刚的眼前,靠近他的鼻子。“这是满山绿,刚刚出的,鲜嫩得很。”
方祈刚握住了她的手,连带着茶杯,将茶喝下。
“你为什么一整个晚上都不应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在门口喊你吗?”
画茈想挣脱他的手,可是他却不放。画茈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些痛苦,就如当初宋芝兰在医院里,在他面前时,那些恹恹的神情。
“这是对芝兰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你明白吗?”他突然放开了画茈的手,拿起她手上的茶杯,往地上甩去。
响亮的碎瓷声,惊得门口的佣仆都后退了一步。可是画茈却感到了自己的镇定。她突然发现自己误解了,似乎误解了一些她一直以为存在的东西。有想错吗?
“你先坐下。”她拉着他,走到书案后坐下,自己坐在了他的双腿之上。她抚弄着他的头发,试图把它们梳齐。他眼里的血丝,让她很难过。
光线很亮,她不觉得耀眼。从他的眼睑开始,她开始布上密密的吻。直到他的嘴唇,从那里开始缠绵。她圈紧了双手,将他的头拥在她的面前,柔软的唇瓣相吸,她用尽全力,让心里满满的爱去宣泄。透过他的唇,他们相接的唇,告诉他,她心里的想法。
我的爱,是没有条件的。
她感觉到了方祈刚的紧迫,但他却没有推开她,双手也适时地将她抱紧。
“如果曾经有一天,你也像我现在这样,用尽全力地去爱芝兰姐,你会不会介意,你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结合的?”吻停止的瞬间,她问出了话。
光线被画茈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只是看着方祈刚炯炯的眼神。她看到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什么?然后,他睁开眼,瞬间的眼里,画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让芝兰姐有一个好归宿,这有什么不好?”
画茈发现方祈刚的手,越抱越紧。
“你难过吗?我觉得芝兰姐不会难过。至少,这是她的全部希望。她成全了我,让我跟你在一起,让我照顾你。我自然也不会吝啬去完成她的心愿。”画茈在方祈刚的头发上拨弄了一下,梳理整齐他的几丝乱发。
“我从来都不认为我可以完全拥有你,我羡慕芝兰姐先遇到了你,但是,我可以拥有你的余生,你的未来是我的。我只希望,芝兰姐在你的记忆里,只是曾经,那就足够了。”
方祈刚将头压在了她的脖颈间,手上的力度,让画茈感觉自己就要被捏碎了。她挣脱了方祈刚的手,站了起来。
“喝了这杯茶,该换衣服了。”画茈拉着方祈刚站了起来,倒了茶水,举至他的面前。
看着方祈刚喝下茶,画茈招呼门口那些惊惶的佣仆进来。七手八脚地为方祈刚套上礼服。画茈感觉到,自始至终,方祈刚的视线,都跟着她。
敲敲打打地铜锣声,越来越远。看着天空,依然灰蒙蒙。刚刚的一阵亮堂的阳光,没有冲破乌云密布的天。
明训堂里很安静,该到的人都到了。所有人都安静,等着花轿临门。看看时辰,也过了许久。匆匆地佣仆走进,后面跟着的,是灰头土脸的方元,衣裳淋湿了大片,还有后面脚步蹒跚的袁司承。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这次是方林氏自己站了起来,率先开口。
“太太,他们又提新的条件,说……”方元说得忐忑,转身看着后面的袁司承。
“太太,他们……要合欢瓶。”袁司承用手偕了偕脸,一字一句,才将事情讲清楚。
“自从那如意瓶被毁了之后,那合欢瓶的价格,已经被炒翻了天。很多人处心积虑都想得到这个残存的瓶子,说是这样子的半阙,才更是珍品,世间再也找不到与之相配的另外半阙了。所以那宋督军大概也就起了心,说没有合欢瓶,这亲事也就免了,之前谈的,都作废,还说,留着大少爷在他那边,先不要回来了。”
堂子里突然地,像蒙上了一层霜。天色又加暗了,竟下起了哗哗的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