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开庭。
阿姨一直在哭,我和祁哥坐在旁听席,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豪豪突然推门走进来,他大骂我们,唱着他们最喜欢的新街口组合的歌,然后嘚瑟的看着我们一个个兔子一样的眼眶。他的出现会让法庭一片混乱。当审判长锤子敲出声响的时候,我被惊醒了。然而这是一个梦,很美的梦。我始终没有听进去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的手被刺痛了,璐璐一直抓着我,她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我不知道是他害怕,还是要给我力量。我看着陈叔叔和阿姨,这么优秀的儿子莫名其妙的离开了。
阿姨忍不住的抽泣,祁哥哭着走到陈叔的面前,当场就跪下了,陈叔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豪豪,您别伤心了,豪豪走了您还有我,我就是您亲儿子。
时间都静止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模模糊糊看到跪在陈叔面前的是豪豪。他哭着自己错了,说自己不懂事儿,说他回来了。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现实,就像我看到豪豪,可那终究是一个幻觉。梦想总是遥不可及。现实总是会狠狠的给你一个巴掌,问你疼么。你说疼。他告诉你疼了就别再想了。
回京的路上,我想明白了好多,该离开的人总会离开,无论你有多么不舍。
车里开始放着小慰写的歌:
外面下着雨。
对你念念不语
期待着曾经的你傻傻走向这里
雨滴穿过云层滑落
带来却是你的不归
心里顿时空白一片现在只想见你
从没想过那天下午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说那天拦你事情不会演变
可是一切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
让我无法接受事实
就像有人在重演。
听说有人死了之后天上会有闪亮星星
喝醉那天,天上闪烁的那颗让我想你
以前总是骂你岔你然后一起笑你。
现在夜里回想起来真是对不起你。
都怪我们没有好好珍惜过去
现在想起怎么后悔都是毫无意义
想起过去总是勾起以前的回忆
有你这个兄弟真是来之不易。
……
这是小慰八个小时的创作。祁哥把这首歌刻成cd送给了陈叔,一路上阿姨对我说了好多,叔叔从小就喜欢你。所以豪豪刚出来那天才会送他去学校找你。你们俩一直没有早恋是让我们最欣慰的。豪豪有一次喝多了回家对我说他要娶你,其实我和你叔早就把你当成了我家儿媳妇。可是现在……阿姨抽泣着说不下去了。
我也想哭。
面前这个女人,一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如今那么憔悴,我帮她擦眼泪,握着她的手,阿姨我做不成您家儿媳妇,可以做您闺女啊,闺女更孝顺。儿媳妇总是和婆婆闹别扭有什么好的。我开着一个连自己都笑不出来的玩笑。
车开到我家门口,我下车的时候阿姨说,没事儿多回家看看,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笑着说好。
转身我就哭了,回家我妈看我眼睛又红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我坐在沙发上哭,我说:”妈,您知道么。豪豪死了。”我妈回头看着我,手里的碗掉在地板上碎了。那声音就像我的心。
她没擦干净手走到我身边坐下,问我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说上个月。对于老太太来说一切谜底迎刃而解。她终于知道我这一个月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我妈一边帮我擦眼泪告诉我别太伤心,一边自己流泪,她惋惜的跟我说,豪豪是个好孩子,看着我俩从小到大,发生那么多事儿,真的很不容易。记忆里我妈一直在说,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
我拍了拍老太太肩膀,帮她擦干眼泪。我就回屋了,走到门口我妈突然叫住我说,你要振作起来。我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振作起来,才能让我不想他。至今我都像做梦一样,我祈求这是个梦,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自从北戴河回来,我的心似乎变得更强大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难过了。祁哥心情一直都好不起来,经常在我家附近的大排档喝酒,有时候一票人,有时候就他自己或者和小慰。
起初他和小慰来喝酒的时候,我都会下楼一起喝点。我们仨就坐着不说话,“吃点串”,这三个字是我们说的最多。其余什么话都不说。一坐三四个小时只有吃串儿,举杯喝酒这三个动作。
璐璐也会经常买一大包零食来我家陪我窝在床上看一部电影。我们很默契的谁也没有在提豪豪。
时间长一点了,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工作如何,和媳妇如何。慢慢的大家情绪都好很多,有时候还会开个玩笑。大家乐呵乐呵。
很多人,笑话我们,人走茶凉。
我发誓这不是人走茶凉,豪豪在我们心里是一个都不说的秘密。一个绝口不提的秘密。
我会经常会去看看陈叔和阿姨,阿姨的起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但应该也很久没有去做过保养了。她这么一个爱美的女王,放下这一切是不是对儿子的祭奠呢?
有时候阿姨会告诉我,小祁和璐璐昨天刚来过,上个星期小慰待着新女朋友也来看我们了。真闹不懂你们这些孩子,总是分开来。怎么不约好一起来。
我们心里都很明白,这件事儿是心里的一道伤疤,谁都不愿意也不忍心揭开彼此的伤疤。让大家更难过。就让我们放在心里默默的怀念。
我平常在家玩游戏赚点钱,然后就是和小1聊天。刚开始QQ聊,再后来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我经常深夜会做噩梦惊醒。拿起手机就想打给豪豪。电话拨出去那边冰冷的声音告诉我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时候,我就清醒了。原来我很少做噩梦,每次惊醒都会给豪豪打电话。而现在我不知道该打给谁。
我的梦里总是出现一个很胖却看不清脸的男孩,他会跑,拼命地跑。我想追上去救他,问他发生什么了,可他越跑越快,当我快追上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了。
小1告诉我,以后做噩梦吓醒了可以给他打电话。后来我会在吓醒的时候哭着给他打电话说我想豪豪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劝我。只是听着我哭。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他买了一本一千零一夜,只要我做噩梦吓醒了,他就会给我讲故事,这招很见效,我很快就能入睡。
白天小1去上课,我在游戏上打任务,有时候他中午午休的时候会跑到网吧陪我站街。晚上回家我俩刷任务。累了他就站街听我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