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渺渺,人道茫茫。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鄄县崇文馆内,朗朗读书声声声悦耳,正是今年新入馆的新生的第一次晨读。约是读了半个时辰,只闻叮叮铃响,学堂内书声渐息,正是晨读完的早休。
自荆逸入选崇文堂以来,已经过了三天了。因为回家路途遥远,加上文院又有专门供学子居住的厢房,荆逸便是直接在此住下了。第一次离家那么长时间,倒是花了好几天才适应过来。好在荆父每日要来鄄县赶集,偶尔也能相见。而这报道后的三天里,荆逸便是和同住一间厢房的室友们,一起备好了一些生活用品。同时还熟悉了崇文馆内的一些事宜。而今日,便是通知的第一次晨读。
收好昨日才领的新书,荆逸正准备出去转转,读了那么久,便是有些乏了。才起步身,却是学堂外传来一声询问之语。
“鄄县渔村荆逸在否?”循声望去,是一清秀中年男子,正在门前大声询问。
“在,我在。”发觉此人面生,荆逸疑惑间,回声答道。
“鄄县渔村荆逸?我是教习你么古史的先生张折端,你随我出来。”只见那自称叫张折端的秀气男子,在确认荆逸后,便是面露喜色,似是要领着荆逸去什么地方。荆逸虽心有疑惑,但又想是在学堂之内,便是老实般的跟着那人。
出了学堂小门,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是到了一样式普通的厢房门外。门上特殊古朴雕花和双纹屏,显示着门内所住之人必是县里的达贵。张折端先示意荆逸不要出声,同时右手叩门,轻声言道“教习,鄄县渔村荆逸已经带到了”话甫落,便听得屋内一声应予。张折端忙是领着荆逸进屋。
还未进门,便是一阵清香袭人,闻着让人心神安宁。小屋之内,一套古朴茶具,正孕育着袅袅茶香,端坐两人似是正品茶聊天。一人年越三十、双目有神,头上戴着和张折端类似的文院特有的书生纱帽,不过却是略显华贵一些。而坐在他对面之人,却是发如银雪,年过古稀的老者。正是荆逸三元评试时,那位为荆逸测试神识的欧阳硕,不过今朝再见,却是略显憔悴了。见荆逸两人进来了,便是一同起身。
那年轻的书生模样男子对张折端说道“劳烦张先生了,今日是新生第一天的上课,张先生便是早些回去备课!”
张折端闻言,回应了几句便是离开了。独留下屋内荆逸三人。荆逸正是疑惑不解之际。却是那白发老者先开口说话,打破沉寂。
“孩子,你还记得我吗?”欧阳硕面容和善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不过眼神中却是藏着少有的几分复杂。
“你是?你是哪天睡着的老爷爷?”闻言,荆逸思索片刻说道。
“呵呵!对啊!爷爷那天太累了。你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好吗?”听到荆逸提到此事,那欧阳硕刹那间面显异色,却是极快的掩饰住了,接着笑呵呵的关心问道。
“恩!这里住的很好啊!只是不能经常看到爹娘。老爷爷,我没有通过评选。不过我的文选考试成绩很好的。报道的时候,先生说我的答卷是甲等哦!”荆逸略显稚气的说道。
“欧!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师傅啊?你这么聪明,我可以交你更多东西哦!”直截了当的询问,欧阳硕竟是直出此言。而在一边,饶是早知此事,那年轻书生亦不免面色轻变。看着荆逸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不同的情感。
“咦!老爷爷你要做我们的先生吗?”荆逸仿佛毫无触动,疑惑问道。
“不是你们,也不是先生。是你的师傅,每日你上完学堂的课后,再来找我,我会教你很多平日学不到的东西?”欧阳硕耐心解释道,不过貌似荆逸也太明白什么区别,毕竟只是八岁的小孩子。不过听到下课后还要上课,荆逸本能的犹豫了,而欧阳硕察觉荆逸的犹豫,便是思量间已然有了对策。
“你每月还可以多有四天的假期,这样就可以回家看爹娘了!”闻言荆逸竟是立马点头答应了。对付小孩子,现实的条件总是比复杂的解释有用的多,听到可以回家,荆逸便是全然不管的一口应允了下来。
而欧阳硕看到荆逸的神情,颇为满意。又是交代了几句,让荆逸在今日下课后,便是直接去县里北边的泰丰别院的欧阳府找他。届时在行拜师授业之事。早休将尽,荆逸细心记下后,便是独自回学堂上课去了。
“欧阳老先生,荆逸的课程已经安排妥当,不知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见荆逸已然离开,那年轻书生恭敬的向欧阳硕问道。
“林教习不必多礼,这次的事还劳烦教习费心了。我已然是告老还乡之人,粗茶淡饭足以,谈不上什么需要。倒是老夫年老体迈,便是先行回去休息了,改日再与教习品茶了”言罢,便是缓步出门而去。而那年轻书生闻言本想出言挽留,但见老先生似乎去意已决,自己还另有要是,便是不再多言,直送至门外,方才回屋。
目送着欧阳硕离开,那年轻书生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便是立刻疾步回屋。而在屋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之人,正坐在刚才欧阳硕坐的地方。而疾步归来的年轻书生,竟是早就知道一般,也不惊讶。只是又谨慎的看了看门外,便是立马关上了门。
“事情办得怎么样”来人褪下斗篷,却正是鄄县的县令林天骄。
“表舅,都办好了。那老头没什么异样!”原来,这年轻书生正是林天骄的表外甥林玉林,而这林玉林也正是借着林天骄的关系,这才做到崇文馆教习。自多日前欧阳硕来崇文馆后,便是一直暗地里替林天骄盯着。如今欧阳硕已然事毕,便是今日约着一叙。“表舅,您不用太担心,这老头估计就是想收个绝天之体的少年做徒弟,在晚年挣点名声。应该不会是来针对您的!”
“你懂什么!”闻言,林天骄斥责道。“这欧阳硕先前在测试时与这孩子不知发生何事,竟是当堂晕了过去,耽误了后面的评选。我几番周折,才借此让柳府主相信他已然年老体迈、精力不济,准予他告老还乡。但没想到,他居然要到鄄县养老!还说是为了那百年难见的绝天之体。我估计他是另有打算,不得不防啊!”
“可是表舅,根据调查,那个渔村孩子的背景清白。虽说体质特殊,但终究是个连半点真气都不能修习的废物。鄄县毕竟是表舅您的地盘,他还能借此翻出什么浪来?”闻言林玉林疑惑道。
林天骄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思量片刻,便是开始交代对策。“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派人盯着这两人,不可伤,也不可怠慢。这欧阳硕毕竟是大燕老臣,不可在鄄县出事。如今新郡评选官的空位不只我一个人盯着,我虽被列为三位候选之一,但还有三年试炼期。接下来的三年里,你专心此事,另外野狼帮和周家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必要时你可以找他们帮忙。十天后,我就要准备闭关苦修《龙虎炼体功》,冲击凡境六重。若是能成,候选人比试便有七成把握了。”
“明白!那侄儿便在这里先恭祝表舅早日功成!”听闻林天骄有七成把握,林玉林便是高兴恭贺。所谓水涨船高,若是林天骄能坐上新郡评选之位,那自己也能自然的受到提拔,离开这个备受乡绅排挤的偏僻小县。想到这里,林玉林更是几欲笑出声来。
接着、林天骄又向林玉林交代了几句,让其这段时间自身也要安分守己。不多时,林天骄见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便是满意的离开了。
而送走了林天骄后,林玉林便是一个人躺在屋子椅子上,细细思量该如何行事。而对于这一切,当事人之一的荆逸更是毫无察觉,正专心致志的听张折端讲着九州古史了。
而至于欧阳硕,在回到泰丰别院后,便是开始准备过会给荆逸上课的书籍了。丝毫没有其他动作。
其实真正说起来,还是林天骄过虑了,欧阳硕来鄄县毫无其他目的,只为荆逸。
原来,欧阳硕自那日神识受伤后,便是一连休养了好几日才恢复。期间更是耗费了无数珍贵药材,好在作为一名曾经凡境八重的武者,欧阳硕积攒了深厚的身家,这点消耗还承担的起。不过经此一役,倒是让他真的精力不济了。九州皆知,一般武者若是停滞在凡境,没有天地灵气滋养身体,那便是一如凡人生老病死。体质便会随着衰老而渐渐变弱。曾经的凡境八重天武者,如今就仅神识还留有三成。想着也该是告老还乡了。欧阳硕士一名苦修武者,对于官位权势倒不是太执着,而唯一不解的便是那孩子。
因此醒来后,便是一直在查荆逸的资料。而依据鄄县户籍的资料和其他评试官的测试结果显示。那孩子体质特殊,是难得一见的废物体质,全身经络无法承纳真气,比之普通人更难修行。骨骼上好,但亦是无用。身世背景极为清白,是鄄县渔村荆家老汉的儿子。荆家世代生活在渔村,确定是普通人家无疑。因此那孩子的体质问题,便是最终被归咎为血脉变异。这在大燕当朝并不稀奇。因为大燕当朝四皇子,便是受血脉变异而天生能吸纳雷电之力,被誉为大燕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备受燕王宠爱。因此此事虽在新郡,甚至大燕皇宫广为流传,但却是只是当做饭后故事一般,未受太多重视。
但是,作为亲身感受过那种摄心夺魄的森森怨气的人来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眼神。那绝不是一个渔村孩子会有的。欧阳硕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天境修为的武将,远远一眼,便是同样被外直透心神,战意消弭。欧阳硕甚至怀疑,那孩子是天境武者?但转念便是暗笑自己的想法过于不可思议。但又不知如何解释。辗转反侧,便是想干脆直接禀告燕王,或许能有些眉目。但隐隐之间,却是发觉病好之后主臣关系竟是颇显微妙。想到官场捭阖之间,勾心斗角,如今四皇子与太子又是两党之争,自己年迈之体已然越显憔悴。不由觉得力不由心,便是想干脆趁此告老还乡。一来激流勇退,也算功成身退。二来自己也能趁此亲自一会那孩子,若是真是祸害,便是准备殒命一战。苟延残喘之躯,就算是战死亦不足惜。想来自己也算是大燕老臣,柳府主和陛下亦不会不闻不问。届时派人调查,此子身世必然大白于天下。欧阳硕一生鞠躬尽瘁,不予妻儿,也算无愧先王栽培。故此,便是顺势请辞,告老鄄县。
而在鄄县安顿下后,欧阳硕就一直暗处观察荆逸,发觉此子的确毫无异常后,便是决定以师徒之名,再亲近观察。经由上次测试之变,欧阳硕亦是不敢对荆逸使用摄心之术,便是只能经由人事交际沟通调查了。
人性复杂,各藏招招心事。懵懂少年,已然是深处风暴之中。婴孩无罪,可惜怀璧过市。下课之后,泰丰别院外,荆逸依约而至,步履阑珊,略显迟疑。而在门内,似是察觉来人已至门外,桌边茶水滚滚、香烟袅袅,欧阳硕面容凶恶,眼神中隐约间竟是透露一丝杀气。(本章完)
渔村少年、古稀老者,他们的相逢又将是怎样的情景。茶香袅袅、杀气外泄,面对未知的未来,欧阳硕是狠心的扼杀,还是顺其自然、因势导势。
敬请关注第六章天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