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气氛逐渐升温,安陆裕心情不爽从行李箱拿出几瓶红酒,豪爽的递给林一,“喏,这是礼物。”
“反正你也不喝,算了,兄弟我和你喝。”她手还没碰到瓶,安陆裕突然收回手,转瞬拍上林又信的肩,这酒还没喝上人倒开始耍酒疯。
林一不计较,知道他心情不好需要发泄,撂下句别喝太多就钻进房里工作。
男人要发泄,女人在场就会碍事。
也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等林一结束工作后外面静悄悄一片。她走出去看看情况如何,一开门,酒味迎面扑来,桌上除了有几瓶空红酒瓶,地板上还散着两瓶白酒瓶。
绕过地上一摊酒水,来到林又信旁边,他伏在桌子上面色驼红,不省人事。费力把他搬回房间后赶紧处理安陆裕。
“我默默的流泪,默默的哭泣,默默的伤悲。”安陆裕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弹开林一想要来扶的手。眼睛眯成一条缝,勉强才睁开点。
环顾四周,“林一,我这是在哪里?”眼圈周围驼红一片,很戏剧地两个红圈,配上不着调的歌搞笑极了。
林一极力掩饰笑意,直到安陆裕脚下不稳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笑意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安陆裕躺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趴在那里直哼哼,林一抹去眼角的泪水,空出手去拉他。
拉的汗都出来了,奈何他就是分毫未动。
“安陆裕,起来了,别趴在地上。”林一蹲下身子想要拉他起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传到耳朵里,动作逐渐轻柔变成宽慰的拍打。
“一一,原来我的义无反顾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闹剧,什么狗屁爱情,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安陆裕趴在地板上哭的像个孩子,林一无法体会到他的心情,无法感同身受,只能默默的听着他的悲伤与难过,无声安慰。
今天又是一个暖阳天。林一掀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和煦的春风吹拂。
林又信早就起床收拾好一切,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饭,连早点都好了,还把自己收拾的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宿醉的狼狈样子。
倒是安陆裕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甩甩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点。
“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们自己先吃饭不用等我。”给自己盛了半碗粥,塞了两个生煎撂下碗就走,走之前不忘对洗手间里刷牙的安陆裕叮嘱,“安陆裕,记得把碗洗一下。”
安陆裕举着牙刷冲出来,“why?”满嘴的牙膏沫影响他的发音。
林一不理会,甩门就走。
他锲而不舍用可怜的眼神注视着林又信,林又信不急不慢同样的搁下碗,煞有介事的说:“谢谢。”
安陆裕绝望的倒在地上作死状以此抗议,谁知林又信直接忽视他从他身体旁绕过去。
这下,安陆裕彻底绝望。
没办法,再没找到房子之前只能先住这,洗碗就洗碗吧!就当是抵消住宿费了。
安陆裕恢复斗志,刷着牙就跑回洗手间。
例会结束之后,JK递来一张请柬。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几行字。一目十行,合起请柬,林一眯着眼睛笑的像只狐狸。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闲工夫。”笑中带着钦佩,没有半丝讽刺。
“那当然,身为公司的头,我当然要亲力亲为,尽心尽力。”他昂着头,装出好生得意的模样。
“得了,得了。”JK敛起笑意,“说正经的,这次投标我要带你去。”
林一不高兴了,“为什么?你不是有秘书和助理吗?实在不行还有COCO,这样的场面她行啊,再说了这样的活她求之不得呢。”
看着她急于推卸的样子,JK气的好想打她一顿,可惜谁叫她是个精明的小女人呢,可别小看了她,一天到晚一肚子坏水,关键时刻总能莫名掉链子,或者不在状态。
“少来了,你这个人我又不是不了解。再说了,她们中看不中用,哪一点有比得上你的,你就别推脱了,你看这样,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林一眼珠转的飞快。
“真的?”
“真的。”JK肯定的说,“我还能骗你。”
“那副南宋名人水墨山水图的真迹?”
“给!”
“前几次拍下来的那个乾隆蓝釉青花瓶?”
“给!”
“那别人送你那个用和田玉雕刻出来的船景?”
“……我去问问COCO明天有没有空。”作势就走。
快到手的鸭子怎能让它飞了,林一一把拉住他,“和田玉我不要了。”语气不情不愿。
JK暗里偷笑,“你啊,就盯着我那些藏品,和田玉你就别想了。”
“怎么?”
“过年的时候爷爷过八十岁大寿,赶巧他看见我那件和田玉藏品的照片,我爷爷当了那么多年官直到前些年退休,在家里闲的没事就爱收藏品,看着照片那眼睛就没动过,我也不好意思不给,只好借花献佛了。”
林一耸耸肩,“君子不夺人所爱,罢了,反正你还有那么多藏品,不着急。”
JK:“…………”
这次要投标的地皮有好几块,市中心那块地可属于风水宝地,地理方位就占上方,更何况周围还有学校,大型超市以及地铁站,要是在那里盖楼并且打出公司环保能源的概念,对于学生家长或是上班白领来说是很有吸引力。
这可是块肥肉!
能不能拿下说不准!
回到家正好赶上饭点,她也不客气加了双碗筷吃了起来。
安陆裕对此颇有微词,“一一啊,为什么我要在家做饭?”
夹了块西芹入口,咯嘣咯嘣的清脆。
“我是没意见,不过你现在不是还没工作,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一个眼神慢悠悠的飘过去,明显暗示要是他再多说一句话会立马走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陆裕在心里默默流泪。
林又信在餐桌上不太喜欢说话,这种话题一般不参与,到末了突然问林一,“你们公司明天是不是要去投标。”
林一正收拾碗筷,头也不抬就说:“是啊!”
“你也会去?”
“嗯!”不咸不淡的吐出一个字,仿佛事不关己,摞着碗碟就去了厨房。
轻轻一按,水哗啦从水龙头里流出,水花四溅手背上感到清凉之意,林一惊了一下恍过神来。看见水池里的碗才明白过来自己要干什么,挤入洗洁精拿出洗碗海绵认真刷洗。
“一一,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你现在的心里十分矛盾,尤其挣扎,你在怀疑什么?”林又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犯起了职业病,用心理学对她解剖。
不用回头也知道林又信就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纵使安陆裕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相信这番话也传到他耳朵里了。
怀疑?她也不想怀疑什么,可她就是不能轻易做到相信。
那晚潦草结束谈话内容,他就没事人似的将他所有的私人物搬进来。
稍有质疑他就会横眉竖眼的振振有词,“你只能服从我,不能提出任何质疑。”认真的样子蕴含薄凉,眸子里潜藏的寒风吹的她偃旗息鼓。
那方黑潭仿佛幽幽倾诉一个事实:你欠的,由你还。这是你应得报应。
对于如今的他连了解都谈不上,又怎么让她去相信。
在床上反反复复的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才合眼,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再困也要打起精神。
在衣橱里选了件黑色裙子外面搭配小西服,腰间系上束腰带,这样一来既不会不合场所也不会显得死板。满意的转了一圈。
这次招标会属于国家招标,组织者都是政治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掺不得假。加上市中心那块地林林总总有十几块,据说这次还有海南那边的地皮,如果能盖上旅游度假村也能挣得不少收入,那些地JK早就派人去勘察过,没有问题。
林一担心僧多粥少,恐怕JK失算。入会场前在门口遇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身后有一群人簇拥,点头哈腰的。从他的架势看像是什么大官,就是这位大官在看到JK后竟然走过来主动打招呼。
“小子,你也来招标?”大官笑的很开心,一掌拍到他肩膀上。
“孔四叔,你怎么在这里。”从JK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两人是旧识,而且关系还很好。
“我今天就是主办会的政员,小子,看中市中心那块地了吧?”对于这位孔四叔的直言不讳林一多少有些吃惊,毕竟周围那么多人,主办方的政员和竞选投标的人私下里交流,即使再刚正不阿难免人心不会猜度,好歹也收敛点嘛。传出去未免也太不好了吧。
两个人只是聊了几句,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入了会场人基本到齐,其中不乏也有林又信的身影。
像是感受到林一的目光忽然转过头,两个人视线相撞,一个潭目尤深,一个迷茫惶然。林又信露出一抹苦笑把头撇了回去,他眼里的落寞像是一根刺扎入她的指腹。拔不出陷不进偏偏还疼的要命。
“专心点,招标会就要开始了。”耳边传来酸酸的声音。
林一连忙收回目光,想了起来,“对了,那个孔四叔和你什么关系?”
“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主要他以前是我爷爷的部下,为人做事比较豪爽,深得爷爷喜欢,爷爷退休那几年,他没事就过来和爷爷下棋,尽管爷爷退休了,可我父亲,我的舅舅我的哥哥还在政坛,我爷爷都说,此人深谙其道啊。”其中深意可见一斑。
招标前首先要念一堆法文条例,走完必要过程后才正式开始。
前几块都比较偏僻,竞争的人不多。竞争到一半的时候林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其实在拍卖会上接电话是不合规矩,入场前需要将手机调成静音,但一系列事务扰乱着她,一下就将这事给忘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她低着腰悄悄走出去。
“喂,哪位?”号码很陌生。
“请问是你是林一吗?”对方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林一愣了下。
“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是xxx戒毒所的工作人员,你的母亲正在这里治疗,因为没有人来给她缴费,她就给了我们一个号码。”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墓。”她冷生生挂断了电话,因力造成肌肉紧绷感没有随着挂机而结束。
那个女人吸毒了……
没几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林一没接,可手机那边人就是不挂,卯足劲跟她对上。
断了又响,响了又断,锲而不舍。
她按了接听,对方是个女人。
“我再重申一遍,我的母亲早年去世,你再打电话骚扰我,我就报警。”
“一一,我是你妈妈。”对方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干涸的泉眼倾出来的不是清澈泉水而是一掬黄沙。
“一一,求求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沙哑的声音变得犀利,就像一只生锈的锯子拉扯出陈年旧涩。
很快那头传来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林小姐,希望你现在就能来一下办理手续,否则我们戒毒所也不能收容你母亲。”
“我现在没有空。”她慌了神,攥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现在招标她怎么能走开。
一墙之隔,主持人宏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
手机嗡嗡作响
怎么办?
回到会场,那块海南的地已经开始了,价格如料想般坐直升机蹭蹭往一路上翻,JK面色如常,举着号牌加价。
“怎么出去这么久?”耳边传来轻微衣服在空气摩擦声,衣服上还夹杂外面的冷风。
林一摇摇头,强打起精神笑,“放心,没什么事。”边说边用手捂住口袋里面不断震动的手机,还好有主持人的声音将它盖过。
坐在身旁的JK疑惑的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震动声?”
林一比较紧张,“是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卷开,成功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手机也停止震动!
台上一锤定音,台下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下。
海南那块地皮收为囊中。JK挺直腰杆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他一向运筹帷幄,根本不用担心,倒是又信,他想要的肯定是市中心那块。
没过多久,终于轮到市中心那块地。周围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也凝固不少。
若说前几块地都是些小鱼小虾充其量打打牙祭,那么这块地无疑是块冒着肥油的沃土。
“好了,下面是市中心所属地皮,起拍价一千五百四十二万,每举一次牌翻50万元。”主持人特意把声音压低,营造出神秘感,“好了,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是谁能够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不少人纷纷举牌加价,唯独JK按下牌子遥遥相望。同样地,林又信也没有举牌。望过去他的侧脸线条刚毅,晦暗不明,举手投足间增添一种尊贵气质。
经过十几轮的叫价,价格轮番直上,不少竞争商家望而却步,停止叫价。放眼望去,只剩下林又信和JK。
两个人的战局正式拉开。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好些年,两人的策略,她懂。
先按兵不动,排除一些人,接着再打价格战。
“二十一亿!”实在受不了,JK直接喊出这样大的数字。
“二十一亿,现在的价格已经投到二十一亿。”主持人激动起来,带动全场的气氛,场内一片哗然。
林一觉得难以置信,“你疯了?这块地的价值远没有我们所想那么多。”她有权利制止他。
JK不紧不慢,脸上没有半丝焦急,“大不了到时候把你卖给林又信,也能够我扳回一局。”这种紧要关头下还有闲心逸志开玩笑。
余光之中见林又信稳坐泰山,根本就没有举牌子打算,松气之余又为JK担心。
主持人环顾全场,故意拖拉语调,故意吊起所有人胃口,“还有没有人要加价?如果没有,那么……”
“林一。”JK突然开口叫她,林一应声扭头,忽略了台上主持人的声音。
“怎么了?”黑暗中她一双汪汪大眼撞进他内心。
“二十一亿第一次。”
“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想……”他笑,声音突然消失,嘴唇却一张一合。
“二十一亿第二次。”
林一听不清,下意识凑近。
“我想亲你。”双唇邪魅挑起,印在她的额头。
“二十一亿第三次。”拍卖锤就要敲下去了。
“二十二亿。”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