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辉,有烟没有”,杨森不知道问宿舍里的谁。
“还有半根,我得留着明天抽”,对面床铺的一个男生回答到。
“留他妈什么留,拿出来”,杨森骂道,显然他们非常的熟络。
我听到对面床铺有人起来找东西,应该是那个叫爱辉的起来找烟。紧接着,有划火柴的声音,爱辉点着了他的半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杨森。我才知道,原来小孩子也有抽烟的,在家里都只有大人抽烟,我们小孩子是不被允许抽烟的,所以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没有抽过,也并不知道抽烟是什么感觉。借着火柴的亮光,我发现宿舍里很多人都没睡,有的又开始收拾东西,有的坐在床上光着膀子说笑,有的吃东西,宿舍又开始热闹起来。
“抽一口不”?杨森转过头来问我。
“我没抽过烟”,我回答。
杨森也没再问我,估计他也不是真想让我抽,两个人只有半根烟,他们也许并不希望有人跟他们分这半根烟。而我,开始有点小兴奋,我才知道住宿的生活是这样的,晚上还有人一起玩,一起聊天,虽然我插不上嘴,也并没有人理我,但是我今天第一次有了些许开心的感觉。
很快杨森和爱辉抽完了半根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而我就在旁边听着。
“一班的马晓炜真他妈好看,真他妈想追她”,爱辉说道。
“得了吧,你他妈又不是没追过,能追得上吗,咱学校就没人能追得上,你还是想想别的姑娘吧”,杨森笑骂道。
“也是,咱学校差不多每个男生都追过他,都他妈没追上,这娘们喜欢什么样的”,爱辉似乎还是不死心。
我听着他们聊天,大概明白了,有个叫马晓炜的姑娘,长得应该挺漂亮,学校几乎所有男生都追了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男生都追了,因为大多数人根本都不会去试,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住不上,他们更追不上。爱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根本没把那些普通的男生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只有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才配追漂亮姑娘,而所谓“有头有脸”的人,除了学习特别好的,就是他们这些,在学校“混社会”的。
住宿学校,学生长期生活、学习在一起,不像我以前的学校,学生都是走读,下了课就各回各家,可以说走读的学生,大家只是在一起上学,并不在一起生活。住宿学校不一样,这里的学生不但要在一起上学,还要在一起生活,自然学校就形成了小社会,也自然有了“混社会”的。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并不会混社会,因为我胆子小,不敢跟人打架,也怕打不过别人;学习上,我成绩也并不好,在原来的学校都只是中游,更何况这个县里的重点中学,所以我只是听他们说,当做故事来听,而对于他们所谈论的内容,我连羡慕都不敢。羡慕,是看见别人有某种长处、好处或有利条件而希望自己也有,而我不敢奢望这些。
“明天得买盒烟去了,没烟了”,杨森说道。
“行,明天去买一盒,反正才周一,买了饭票还剩下几块钱”,爱辉附和道。
“你说马晓炜喜欢谁”?爱辉似乎还不死心,还在幻想着什么。
“我他妈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是谁,我非他妈揍他一顿”,杨森恶狠狠地说。
由于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杨森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我对他还是有点好印象的。听他这么说我也明白了,杨森也是喜欢马晓炜的人之一,或许他也追求过马晓炜,但是被拒绝了,同时我也明白了,杨森和爱辉估计都是学校里的“社会人”,以后我如果跟他们接触可能要小心,因为我不想挨打。我也开始有点好奇,马晓炜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到底有多漂亮,能让这么多男生喜欢,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么多男生,却都没有追求成功。
“你在北京的时候有好看的姑娘吗”?杨森问道
“有啊,多得很,不过北京的姑娘都开放,尤其是漂亮的,生活都乱的很”,爱辉说道。
这个时候我突然注意到,爱辉说的是普通话,而不是我们县的方言。怎么会有一个说着普通话的人在我们小县城的中学呢?听意思还是北京来的,难道他也是转学过来的?
“几点了还不睡觉!”门外一个嗓门很高的男人喊道,同时用力咣咣锤了两下门,应该是又有男老师来查宿舍吧。瞬间宿舍里静下来了。这样过了两分钟,外面的男老师听着屋内没有动静了才慢慢地踱走了。男老师走了几分钟以后,宿舍里又开始有人说话。
“都他妈别说话了,睡觉!”杨森吼道。瞬间,宿舍里又一次安静下来,看来今天晚上的夜谈到此结束了。
我翻了个身,觉得有点热,因为我没脱衣服,也因为床非常挤,人和人挨得非常近,在这个盛夏的季节,非常不舒服。面对陌生的环境以及身边陌生的人,我还是有点羞涩,我希望忍耐燥热,而不想脱掉衣服。我来回翻了几次身,还是觉得燥热难耐,我只好偷偷把上衣和裤子脱掉,才感觉好一点。慢慢地,宿舍里彻底静下来,听音乐的、聊天的、吃东西的都停了下来,他们都静静地躺在床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抵抗燥热。
我又开始思念我的伙伴,我的父母,我的家。曾经,我不止一次想过,我早点长大该多好,长大了我就能脱离父母的管制,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可是,现在我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父母,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有些失落,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独自一个人面对生活,有些无所适从吧,总之这种感觉不是特别好,有点心酸有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