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茶以后,两人在这茶棚坐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江湖新闻,这些茶客说的也尽是一些奇闻怪谈。
说大唐的西南边有一地唤作苗疆,在当地还有个叫五毒教的地方,教中之人个个擅使蛊毒之术,令人无不闻之色变。在那里还有巨蟒横行,长三丈有余,其身粗如牛肚,专以猛兽人类为食,那嘴若是张开比庭前的大门还宽敞。
李沁儿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似乎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苏茹卉咳嗽两声道:“沁儿...我们该启程了,天下哪有这等巨蟒,尽是些瞎编的故事,还有那五毒教的人娘也曾见过,没他说的这般可怕。”
这时,那位正说得唾沫横飞的茶客突然道:“这位夫人,小生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啊,怎么是瞎编乱造的呢?”
苏茹卉:“事实?那是你亲眼所见咯?”
那茶客:“小生虽未亲眼所见,但我大唐领域之辽阔,定然无奇不有。”
苏茹卉:“既然你并未亲眼所见,又怎敢断言这世上就一定会有呢?”
那茶客一时语塞。
其余茶客笑道:“他若是见过,岂还有性命在此喝茶,早给那巨蟒做下酒菜喽!”
众人听罢不由得哄笑一片。
那茶客红着脸道:“小生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虽未曾亲眼所见,但也绝非信口胡诌。这些都是小生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诸位若是不信小生,权当茶后闲话吧。”
众人见他不再说下去了,也自觉无趣,各自收拾了随身物件就离开了。见目的达到,苏茹卉微微一笑便拉着李沁儿上路了。一路走来,已到了北邙山脉附近,此刻已是酉时,太阳西沉,万物失去了它原有的色彩,渐渐变得暗沉起来。
正走着的这个地方是个三岔路口,往北十里便是东都天策府,继续往北则是通往太原了,往东是一条通往金水镇的必经之路,天下闻名的嵩山少林寺亦是从这条路上经过。
还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则是通往大唐最庞大、最坚固的牢狱,那里通常关押的都是一些朝廷重犯,有些是作奸犯科的朝廷官员,有些则是十恶不赦的江湖恶徒。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行人正马不停蹄的在山谷的官道上,忽闻战鼓声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似有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之势。
“吁!”车夫小吴一扯马缰,李沁儿在车内猛的向前一倾,整个身子差点扑了出去,苏茹卉内心疑惑道,此处不应该有战事才对。
李沁儿惊恐道:“娘...这鼓声...”
苏茹卉:“这是行军打仗时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战鼓声,只是不知道为何在此时此地响起。”
小吴:“苏夫人...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向前吗?”
话音刚落,只觉大地都在隐隐颤抖,一阵呼啸而来的马蹄声响起,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少说也得有几百骑。李沁儿一脸惊恐,手早已经将御神紧紧的握着,或许这样可以给自己壮壮胆,苏茹卉压了压李沁儿手臂,示意她别过于慌张,然后就出了车棚。
只见苏茹卉助跑了几步,飞身跃上了旁边一座足有两丈高的山顶,放眼望去尽是重甲骑兵在山谷里快马加鞭,整个是黑压压的一片。苏茹卉心中暗道不妙,莫非是有人要谋反不成,此处距离洛阳城最多也就两天路程而已。
下一刻,苏茹卉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因为一面枣红色的灭字大旗出现在她眼前,这是天策府的大旗。她深知就算整个大唐都反了,天策府也决对不会反。细细看来,这些骑兵也都是有规律的在山谷里分分合合,似乎在演练什么战法。
不消片刻时间,天策铁骑就出现在李沁儿眼前,这时李沁儿已掀开车帘,眼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铁骑,内心开始焦躁起来,恍然间竟不知所措,眼前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落下,却是苏茹卉回来了,李沁儿不禁投去一个希望的眼神。
苏茹卉:“这里是天策府的势力范围,他们在这练兵呢,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知道这次练兵为何这么大动静。”又对小吴道:“将马车赶到路边,给天策府的将士们让道。”
小吴不可思议道:“您可是王妃啊,还要给他们让道?”
苏茹卉:“我虽然是王妃,在朝中却未领任何官职。再说了,这些将士只服从他们的上级,赶快让道。”
小吴一扬马鞭,迅速将马车停到了路边。
苏茹卉:“小吴快去护住马头,这两匹马没受过什么军事训练,别被这些天策铁骑给惊了。”
果然,就在天策铁骑经过的时候,那两匹马的腿不安分的跳了几下,还好有小吴在前面招呼着。
就在这群天策铁骑经过的时候,一天策女将与李沁儿擦肩而过,就着残阳留下的光芒,李沁儿一眼便认出此人,此人正是程家四小姐程瑾。程瑾虽然身着战甲,却也掩盖不住她那丰韵娉婷的身姿,只见她头戴朔雪冠,手提亮银枪,胯下绝尘白马,整套装扮简直浑然天成好不潇洒。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程瑾喊了一声等我,李沁儿刚要说什么,程瑾却早已淹没在人群不知所踪。
李沁儿高兴道:“娘...那是程瑾啊。”
苏茹卉:“看到啦,就是那天和安禄山比武的女将对不对。”
李沁儿一脸堆笑道:“对啊对啊!您记性真好。”
苏茹卉:“那天她在台上占尽了风头,能不给人留下点印象吗,程瑾这丫头也是倔强,明知渐渐落了下风还死战不休,那安禄山似乎也战红了眼,枪法中竟然渐渐带了杀气。眼见她和安禄山打得好似生死之战,你爹只好出手挡开了她和安禄山的缠斗,如若不然这丫头非得重伤不可。”
啪!过了一会又是啪的一声,原来是小吴站在车外喂了蚊子,想不到这都十月份了竟然还有蚊子。
李沁儿打趣道:“小吴,可惜你是个男的,不然让你进来躲躲蚊子。”说完还不忘掩嘴一笑。
小吴毫不在意道:“苏夫人和三小姐没事就好,可别让野蚊子给咬到了,我皮糙肉厚的倒也不妨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荒郊野外也没个计时的物件,只觉天就快要完全黑了,这时身后响起了久违的马蹄声,李沁儿下车望去,见是程瑾回来了忙高兴得挥动双手。
“吁...”程瑾一扯马缰翻身下马,行了一礼道:“公主、王妃!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们?”
李沁儿嬉笑道:“程瑾你可真好看,把你这身也给我穿穿吧。”
程瑾:“公主别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李沁儿:“说好了我们是好姐妹,你干嘛老叫我公主。”
苏茹卉:“正要送沁儿去七秀坊,刚好路过此地。”
程瑾惊讶道:“去扬州干嘛走这条路啊,兜了好大个圈子。”
李沁儿:“我娘亲说走洛道不安全。”
程瑾:“哦!沁儿我是特地过来留你们住宿的,今晚就在我们天策府歇息一晚吧,从这里到下个驿站还有四十多里路呢,到天策府却只有十里路,你看这天也黑了,晚上赶路可不安全。”
李沁儿:“好啊,太好了,我要和你一起骑马,你说过要教我的。”说着就要往绝尘的背上爬。
苏茹卉迟疑道:“这...军营中不是不可以留宿外人吗?”
程瑾:“王妃您多虑了,咱们天策府和其他军营不一样,方才我已经和曹雪阳将军说过了,她很高兴你们留宿呢。”
苏茹卉:“那就有劳你带路了。”又对小吴道:“掉头,今夜我们就在天策府歇脚。”
程瑾与李沁儿相视一笑,李沁儿一脸期待的看着程瑾,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仿佛正在说快教我骑马吧。
程瑾笑道:“沁儿...我发现你的眼睛会笑呢!来...你坐前面,我坐后面教你。”
程瑾一路快马加鞭,晚风划过两人脸颊只觉丝丝凉爽,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虽说这是李沁儿第一次骑马,却在程瑾的指导下也丝毫不显得慌乱,可见李沁儿对程瑾还是十分放心的。而小吴所赶的马车也毫不逊色的紧随其后,如此疾行一通,转瞬间就到了天策府。
此时正值天策用膳时间,程瑾让一个天策将士领着小吴去了膳房,自己则领着苏茹卉母子直接去了曹雪阳的住所。这曹雪阳乃是天策府唯一一个由皇上钦点的女将,号宣威将军,此后便开了天策府允许女子从军的先河,所收女子尽数归曹雪阳麾下,程瑾便是其中之一,曹雪阳麾下的军营也是天策府中唯一有女兵的军营。
李沁儿一路幻想着,能够被皇上钦点为将军的奇女子究竟长什么样,见了面才知道曹雪阳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结实强壮,但见她身长六尺,眉目如画,似乎比苏茹卉还小个几岁,也是个少见的北方美人。
苏茹卉与曹雪阳虽从未谋面,却各自听说过彼此的名头,两人寒暄了数句一名女兵便送来了晚膳。
晚膳过后苏茹卉笑道:“曹将军今日这战鼓声,可把小女吓得不轻呐。”
李沁儿撒娇道:“娘...哪有!”
曹雪阳微微一笑道:“皇家儿女岂会惧这攻伐之声,大唐江山可是在无数的战鼓声之中用血换来的,皇家的好儿女当继承先志,将祖宗的基业发扬光大。”
苏茹卉要的显然不是这个回答,又接着道:“曹将军,素闻东都天策府人才济济,都似今日这般练就出来的吧。”
曹雪阳:“隋王妃过誉啦,似今日这般的训练只是近期才开始的。”
苏茹卉:“却是何故?”
曹雪阳迟疑道:“这...罢了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军事机密,我便如实告知王妃,只是...”曹雪阳看了看李沁儿和程瑾。
苏茹卉会意道:“沁儿你先和程瑾出去逛逛,也好让程瑾带你领略一下天策府的晚间风采。”
李沁儿听到这里刚提起点兴趣,说让自己出去便一脸的不情愿,好在程瑾还比较懂事,拉着李沁儿就走了。
苏茹卉忙道:“请曹将军不吝赐教。”
曹雪阳:“赐教不敢当,只是近来这些日子,天策府军师朱剑秋偶感心绪不宁,夜观星象之时唯恐天下有变,特命我等模拟实战演练,将兵法中的虚虚实实也牢记于心。”
苏茹卉喃喃道:“天下有变?莫非是南诏要一举东进了,我大唐虽是吃了几场败仗,料那南诏弹丸之地也无东进之力才对!”
曹雪阳:“王妃,您不要太放在心上,那些个道士总是这样,看个什么星星就说能预测将来,您只管宽心,谁胆敢对大唐江山不利,我天策府的长枪将毫不犹豫的指向他们。”
苏茹卉回过神道:“东都之狼的威名听说啦,当年明教在中原的势力如日中天,也仅仅在光明寺一役就被天策和少林联军打得元气大伤,不得不将总坛迁至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