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巴被掐得有些疼,懒得再争辩,翻身躺了下去,背对着他,道:“多谢叶公子不杀之恩,睡莲困了,如若没事便请离开。”
“呵呵。”身后传来低低而危险的笑声,接着门被打开并狠狠摔上,不久远远听见楼下老鸨的呼叫声:“叶公子怎的不在睡莲房中留宿?”
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和难听的咒骂声,老鸨闯进来,指着我就是大骂:“你个死丫头,叶公子是什么人,你竟敢得罪了他,你说,你方才干什么了,叶公子没好脸色的走出了楼。”
我有些心烦,“我困了。”老鸨锲而不舍,一把翻过我的身子,碎碎叨叨:“睡!你没把话说清楚就别想再睡,直接去陪其他的客人!”
我咬牙道:“我来了!”
老鸨停手,疑惑:“你来啥了?”我重复:“来了就是来了,还有啥。”
她面露痛苦之色:“真是可惜了这良辰美景。”老鸨那精明的小眼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跟你说,在这儿别耍什么小花样,只管讨好你的客人。”
老鸨走后,阿兰红着眼进来:“姑娘没事吧?吓死阿兰了。”
我头痛难抑,虚弱地对阿兰说道:“阿兰,我很困,你出去好吗?”
她泪眼婆娑,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委屈地点头,依依不舍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榻上,感到全身都在发冷,我害怕,刚才叶上欢说要杀我的时候我怕得要命,指甲都已经被我狠狠掐进了木板内,仍然要保持着镇定,即使非要死,也不想死得那么窝囊,我在赌,赌他会不会因此放手。
男人总是这样,对于气势强硬的女人,总觉得有意思,杀了可惜。
忽然有点口渴,我搂着肩膀起身,艰难地移动步子走到茶壶桌旁,放下手抓起一个杯子,却拿不稳掉了下去,在黑暗的房中发出悦耳的破碎声,在那四分五裂的碎片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于是缓缓蹲下了身子,咬着拳头,不发一丝声音的抽噎。
“叮。”
什么声音?!我警惕地起身,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看到映在门窗上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我冲过去打开房门,什么也没见到,低头看去,门口只有一双隐约的脚印和两片落叶,以及沁入鼻中的一股香气。
有人在监视着我。我握紧了拳头,关上门,走到床边脱下鞋子躺下去,不要哭了,秦可恩,还有孟岚,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临近立秋十分,夜里的露水愈加深重,向来怕热的我一觉醒来,却感觉喉咙底下有些干渴难咽,我扶起身子走到旁边的暗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阿兰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跟我说道:“姑娘,叶公子又来了,还是找姑娘您!”
抬眼间,我顺势咽下那口水,淡淡道:“恩。”
阿兰迷惑:“姑娘你不开心吗?”
开心不开心,不过是一张面具。
我走到梳妆台前,呆子,来笑一个,对着镜子笑道:“开心。”很好,你可以笑得很好,我满意地转头,吩咐阿兰:“你去拿些点心与我吃,我饿了,对了,还要一壶碧螺春,我渴了。”
阿兰开心地答应:“好的,姑娘!”说罢轻快地正准备走开,叶上欢已经站在了门口,依旧英俊的一张脸笑容和煦,“莲儿饿了?渴了?不如,我带你出去吃如何?”
我从镜中瞅着那张淡笑如风,神清俊朗的脸,心底轻叹:演得敢不敢再像一点。
一旁的老鸨笑得合不拢嘴,甩着手帕:“哎哟,我的好叶公子,我们家睡莲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哦,得您如此厚爱。”
叶上欢笑得温文尔雅:“莲儿可否赏脸?”
我不是没意识到他在称呼上的转换,一笑:“甚好,阿兰,你不必去拿了,我与叶公子出去吃就好。”
阿兰也笑得灿烂:“好的,姑娘。”
我垂帘,再抬眸已是艳阳天,投以一个来这后最明媚的笑,叶上欢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异色,我起身走到门口点头:“走吧,叶公子。”说罢款款走了下楼,老鸨在后面道歉:“这死丫头也不懂等会公子。叶公子啊,这莲儿睡得多了,脑袋有时不灵光,您别介意啊。”
叶公子笑得爽朗:“无妨。”
老鸨连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我站在楼前大门,回头看优雅走来的叶上欢,两人走得那么近,却心照不宣,目的不同。我想看他如何死,他想看我如何死。
叶上欢负着手与我并肩走在繁华的街上,经过了一摊摊不起眼的小摊点,他道:“莲儿想吃些什么?”
我眼睛两边晃了一圈,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入得了眼而又果腹的美食诱惑,他忽然指着头顶上一座酒楼,笑道:“那里如何?”
我抬头望去,窗边坐着的两人正是贾馨怡和甄无缺。我不知叶上欢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淡淡应允:“不错的酒楼。”
云城第一酒楼。这是我最开始认识云城的招牌大楼,那时我作为一个跟班走在饶过我一命的主人身后,如今,却是走在想要我命的敌对身旁。这么一对比下,倒让我对铁皮冰箱产生一股淡淡的想念。
我们抬步进去,店小二手甩过一条抹布挂在肩上,殷勤地为我们引路,到了贾馨怡和甄无缺对面的位置旁坐了下来。店小二替我们斟了两杯茶水,便问我们:“客官需要点些什么?”
叶上欢向我看来,我答道:“随意来几个招牌菜罢。对了,肉多一点的菜上一碟,还有何好喝的,除了汤以外,比如奶茶……”
店小二愣在了原地:“奶茶?姑娘是要上奶和茶一起?”
我随意点头,“你随意搭着便可。”
待店小二摸着脑袋下去,叶上欢这才笑道:“莲儿真是品味独特。”我只笑不语,贾馨怡和甄无缺向我们这边望来,叶上欢饮了一口茶,笑容缱绻:“对面那桌上的公子,似乎正是睡莲表演那日导致我往台上看了一眼的障碍物呢,而且,似乎老是向你看过来,莫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