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风起,四处树叶,沙沙作响。
任凯与衣美娟,从住宿宾馆一侧小路绕过来,并肩走向宾馆大门。
任凯瞥了一眼远处就餐楼房,那儿依然亮着大灯。在西楼上,有三个窗户闪烁着彩色光辉,隐约传来时高时低的歌声。
任凯推开宾馆大门,先让衣美娟进去。他眼瞧衣美娟背影走向右侧楼梯后,他径直来到服务台前,一位年轻女服务守着一台电脑,正在玩游戏。任凯走上前说道:“我是参加聚会的,叫任凯。你看安排在哪个房间了?还要身份证吧?”
女服务员起身来到另外一台电脑旁,她双手熟练地敲打着键盘,随后抬起头来说:“306,最东头房间,已经入住了。明天早上一起收身份证登记。请走左侧楼梯。”
任凯看了一眼女服务员手指的方向,低头把面前台上皮包的拉锁关上,一边把皮包夹到腋下,一边说了声“谢谢”,便向楼梯走去。
沿着左侧楼梯,任凯上了三楼。顺着房间号,来到306门前,他抬手敲了两下门。
“哦,来了,来了!”随着应声,小点点只穿着裤衩,快速打开门,旋即躲进屋里,纵身跳到床铺上。
小点点光着膀子,把床上被子和枕头一起堆在身后,下身随便盖着一个床单子。他两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播放的韩剧。才躺稳当身子,又伸出手拿起床头厨上烟缸内还在燃烧的香烟,深吸了一口。
306房间内,最里面墙是一排窗户,窗帘盒里是遮过整面墙的落地窗帘。这会儿,窗帘只是拉上了一半,一排推拉窗,只有带纱窗的一面敞开了。任凯开门时,过堂风迎面扑来,可以闻到一种烟草与霉菌混杂的潮湿异味。
任凯进门后,转身关上门,并合上门扣。他顺手把皮包放在电视桌上,然后走到窗前,伸手拉上了另外一半窗帘。
任凯转身问小点点:“你早回来了?还是这儿凉快啊!晚上,根本用不上空调啦。”
小点点依然被韩剧吸引的聚精会神,听到任凯问话,他才转头看着任凯说:“我进来时,开了一会儿空调,太味啦,根本受不了啊!这三楼可能就没有人住过……哎,凯哥,我看你今晚上没喝多少酒啊!我给你摸了两瓶啤酒上来。”
任凯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拿什么啤酒啊!拿点水饺还差不多。妈的,真有点饿啦。”
小点点先掐灭手上的香烟,翻身起来,拿起床头靠墙的一瓶啤酒,用牙齿启开瓶盖,伸手放到了靠近任凯床铺的床头桌上,扬着脸冲着任凯说:“啤酒是液体面包,你喝了,保准不饿啦。”
“你喝吧,我先冲个澡。”随说着话,任凯脱光衣服,转身进了卫生间。
小点点又伸手拿过来刚放下的啤酒,对着瓶嘴,自己先喝了起来。
任凯刚从浴室里出来,韩剧已经结束了,小点点便开始说开了晚上班里聚会的新闻。小点点起劲地讲道:郝总坐下不长时间,就已经喝多了,等回到套房里,便吐得一塌糊涂;小辫子和大地瓜一直坐在一起,可能勾起了往事,两个人不但抱头痛哭,而且还进了一个房间,谁也没见俩人再出来;胖子觉得六个人打“够级”没意思,约了几个人与酒店经理一起,躲起来玩带“水”(方言“赌钱”)的去了;老大更邪乎,和院长开车溜了,说是明天一早再回来……扯落了一大圈儿,小点点的话题才走上了正道。
小点点一直说个不停,任凯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打断他。于是,小点点稍一停顿,接着说:“凯哥,我和朋友开的小公司,前两年和哥们一笔业务,有五万多货款,至今还没结清呢!能否帮忙协调一下,到时候返几个点给你,好吧?”
任凯原本洗浴出来即刻想睡觉,看着小点点把另一瓶啤酒又打开后,并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啤酒,一边喝着一边把电视调到一个逐集放映的考古栏目。任凯看着电视,听着小点点讲述晚上聚会的事情,他始终没有插话。直到听到小点点提及公司业务时,任凯才伸手拿起床头上一盒新打开的“苏烟”。他抽出来一支,先扔给床上的小点点,随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才说道:
“我哥公司的事,你可能也听说了。他出国都快一年了,年底把侄女出国的事情安顿好,他就回国啦,到时候再说好吧?……”话到此,任凯瞥了一眼小点点,看他虽然一动未动,面部毫无表情,眼睛还是盯着电视,但像在仔细听着。于是,任凯接着说:
“我哥这公司,我只是挂个名,财务上的事,我从来不掺合。点点,你这事咱这样吧,你抽空去找下耿主任。耿主任当过兵,说话办事从不拐弯,你说我让你去的,里面有啥问题,他会给我讲的,到时候咱兄弟俩再联系好吧?”
小点点听到任凯说到这,便从床上下来,说:“好吧,凯哥,就这样吧,先谢谢了。不早了,我洗个澡,咱睡吧。”
任凯见小点点去了卫生间,他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电视,但实际上根本不清楚上面具体在讲些什么。一阵烦厌的情绪,这会儿又升上任凯心头。他拿过来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接近一点钟了。
任凯关上手机,背对着小点点床铺,裹上床单子,用心闭上了眼睛。
夜深时分,在漆黑的306房间内,不是传出来小点点打呼噜、咬牙齿的动静:“呼~噜……扑~哧……咯吱吱、咯吱吱……”
说不清是房间内异样声响,还是被梦境所惊吓,深夜中任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定了定神,才意识到住宿在镜湖宾馆中。当耳闻着一旁床铺上小点点异常响亮的呼噜声,尤其类似咬磨钢牙的刺耳动静,任凯转辗反侧无法睡去。
任凯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他洗刷了一个茶杯子,喝了一杯电壶里的凉开水,然后来到窗前,掀开了窗帘一角。
窗子外面,看不到月亮星星,只是漆黑一片,仿佛死一样的寂静。然而,任凯又定了一下神,这才辨别清楚,窗外蟋蟀嘶鸣连续不断,甚至连成了一片,只因为嘈杂无序,却是似无实有。其实这会儿,在任凯耳鼓里,唯有小点点如雷鼾声和间或磨牙动静,起伏不定,格外闹心。
回到床边,任凯打开了手机,又闭眼等着手机出来界面,他定睛一瞧,已经四点二十分了。任凯伸手摸过床头桌上的香烟,随即又放了回去。
伴随小点点奇特恼人声响,任凯在床边呆坐片刻后,还是躺倒在床上。他又裹上床单子,背对着小点点床铺,努力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