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透亮了,却是格外苍白的颜色,阳光也不如南方地区的暖黄。
等到所有人都停下来后,没有人不是浑身被汗渍浸透的。
云倾倾只觉得整个嗓子又干又疼,火辣辣的烧着一般。他明白自己的短处,呼吸跟不上,一旦跑的时间长了,呼吸就会跟不上。
和大多数人跑完满脸通红不同,云倾倾反而脸色苍白了几分。
“都结束了是不?”虎教头打量着一个个跟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人,皱着眉有些嫌弃:“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填肚子加上休整一炷香后,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排列整齐了站在这儿!”
“这一炷香的时间,未免也太短了吧?”黄衣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乐意,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都虚的不行,还偏偏要嚼舌一句。
“走吧。”落君从云倾倾身边经过的时候,丢下了这么一句。
云倾倾撑起了身子,不再弯着腰,走得慢吞吞的,落君的背影一直落在她的眼前。
落君忽然扭头,眸中淡然道:“你不用刻意远离我。”
“累了而已。”云倾倾对上落君的双眸,那里面仍然是深邃一片,但她无端看出了彷徨。
“抱歉。”
“没事。”
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简短,让人接不下去。
又明明正月十五的时候,她还垂着眸子,神情满是娇柔。
今日,也不过是二月初三,半月未见,他们的一切都变了。他不知道云倾倾是如何想明白他的身份的,但这却已经不重要。
他想过她会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想象出,之后两人会是如何。如今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可如果她一心相信着他,他怕是更会难安。
他来北冰国的军营是图谋不轨的。他一直都清楚这一点。格外的清楚。
而这次来军营,他也忽然觉得,其实自己需要重新来审视云倾倾了。
而云倾倾何尝不是。
三个月可以改变什么?答案是,很多。
她多少会觉得,自己三个月之前,实在是幼稚不已。
而如今,对于落君的认知,云倾倾回想起从前相处的点滴,觉得他其实是个冷在骨子里的人。
当他想要表现得容易让谁接受时,就会让那个人觉得他温和儒雅,当他把一个人拒之千里时,就会让人觉得连一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本身看事物,又总是能够看到不好的那一面,云倾倾就不同,她总是会朝着好的那一面去想。
同时……他似乎,儿时过得并不容易。
云倾倾咬着馒头有些心不在焉。
一不留神就咬到了手指,轻轻地‘嘶’了一声。
“吃东西就不要一心二用,看看伤着了没。”落君在消极过后,仍然是想要靠近云倾倾。他才不信云倾倾对他能报以完全冷漠的态度。就凭她没有把他捅出去。
“没。”云倾倾回答。落君这几天总是无时无刻就能出现在她身边,关心的让她反而无措起来。
又是接不下去的对话,落君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挫败。
当初两人是怎么相处的呢?
落君仔细想想,似乎……一度是云倾倾占主动。
那个时候,她是乐意靠近他的。
所以现在,不是了吗?
那也没事,就换他来主动靠近她吧。
落君道:“看来你并没有吃不惯这些杂粮。”
“我以为吃不惯的人应该是你。”毕竟皇家天天酒肉鱼宴的,就是一道小点也要费尽心思的讲究很多。
落君被堵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听到的那一刻,心被牵动了一下,微微痛着。
云倾倾看在眼里,忽然也难过了一些,不知怎么就开口道:“我最初也以为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习惯,可很多事情,等你面对了才发现,其实也就是那样。杂粮也并不比细面难吃。”
“你果然是与众不同。”
“哦。你第一次见面时候就说过……”云倾倾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很有趣。”
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眼里的她无论是何时,都会是引人注目的。落君唇角上浮道:“是。”
“我至今不明白,自己哪里有趣。”云倾倾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活得很简单,做事很有目的性。哪里有趣呢?
她听见落君笑了,声音清清浅浅,带着些让人愉悦的鼻音,但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云倾倾便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掐着时间总算是咽下了最后一口。
顾不得喝水就跑去集合。
落君跟在她身后,眸光柔了柔,然后紧跟上。
云倾倾比较喜欢做事留后手,她到场地的时候也还有个一会儿时间才到一炷香结束,但问题立刻就出来了。
她没顾上喝水,最后一口堵在喉咙眼里,难受的慌。
云倾倾努力往下咽了咽,觉得好受了一些,但是仍然觉得不舒服。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就贴上了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云倾倾下意识就往前两步然后连忙转身去看是谁。
眸中的警惕最后在面对落君的时候顿住了神色。
是他。
落君似是有些尴尬,收回了手。
他从前,偶尔靠近她一些,轻触一下她,只要不过分,一沾即走,也都没什么事情。可是现在,她是在抗拒他的靠近吗?
“吓到你了?”
云倾倾思量了一会儿,才道:“我其实不喜欢别人靠近。”从前只是因为,她对苏落多一份心软。但是当苏落变成了落君,很多地方,是真的变了。
但刚刚,她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的。事实上,她真的不喜欢别人碰触。
很少出过家门的官家小姐,是很少会与人亲密接触的。
“我……以后会注意的。”
云倾倾轻轻摩挲着食指与拇指,忽然想开口说,其实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太抵触的。
云倾倾猛地转身,也彻底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落君被她忽然的态度弄得一怔,随后看见一炷香已经要燃到了尽头。
但他还是忽然上前一步,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你也没那么抗拒我,对不对?”
落君完全相信,如果换了一个人的话,云倾倾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云倾倾耳朵一动,微微侧了头,想要远离。
是,他说得对。
落君看见云倾倾的耳尖泛着些明媚的浅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