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渐渐藏在云里,只露出一半身子。
云倾倾半醒半梦也早已经微微睡着,却恍惚间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然后朦胧双眼一手挡在眼前,等到头脑清醒之后,终于肯定门外确实是有人。
“倾倾。”诗韵在门外来回踱步,轻声唤道。这个时候,怕是倾倾早已经睡了吧,毕竟这般晚了。
可又似乎不甘心,于是再次小声问一句:“你在吗?”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会不会声音太小了点,就算是醒着的,人在屋内也未必能够听得见。
于是放大声音,诗韵再次道:“我是诗韵。”但是紧接着,又懊恼自己这般,会不会吵醒其他人。
她平时做事,从来不会这般战战兢兢又不确定的,可心里,究竟是怎么了,又慌又乱,无措,怎么想也是无果。
她一向应该潇洒张扬,毫不掩饰自己。
可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知道……
算了吧,还是不要去打搅倾倾了,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啊。诗韵又往回走了两步,终于停下来了,然后抿唇仰天长出一口气,低下头来看着眼前模糊的地面。
这么晚了啊已经。
云倾倾推开门的时候,就见诗韵一个人显得单薄的背影站在那里,然后准备离去。
“诗韵。”云倾倾叫住诗韵,看上去明天是成亲的日子,诗韵早就该安睡了,既然来找她,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前方暗红的身影果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看见云倾倾未换衣衫,就在内心短暂的犹豫后连忙赶了过去。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诗韵眉头微皱,然后推着云倾倾进去,一时间倒是忘了刚刚慌乱的情绪。
云倾倾微微一笑,然后进屋,点上蜡烛后道:“你穿的也不比我厚实多少,不知道冷?”
“进来不就暖和多了吗?”诗韵耸肩,进到云倾倾屋内后,果然是瞬间才感觉到自己刚刚身上的寒气。
于是两人一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倾倾一直在等着诗韵开口,诗韵则是等着云倾倾搭话。
果然最后还是诗韵先开了口,勉强一笑道:“倾倾,抱歉这么晚来打搅你。”
“没什么的。”
“恩。”诗韵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觉。
云倾倾显然也看出了问题,终归有些担忧:“诗韵你……有什么心事吗?”
“啊?”诗韵似乎是猛然才回神一般,然后默默点头。其实说不上什么心事,可她,却是真的觉得心中很压抑。明明应该开心才对,却生出一种彷徨的情绪来。
随后诗韵就似乎有些烦恼,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睡不着,感觉心里……”
说着诗韵叹气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大抵是……舍不得我?”云倾倾玩笑道。这样的气氛,只会让人心里越来越压抑的。
看得出来,诗韵也没什么好烦恼的事情,只是成亲后会面对什么,一切都还是未知,难免会有点不好的情绪。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再结合娘亲从前所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去你的。”诗韵果然听此嗔笑一声:“又不是见不着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也是。”云倾倾点点头,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说真的,我心里其实真的很没有底。”
诗韵坐在云倾倾床边,有些疲惫的靠着云倾倾。
明明也感觉有些困意,奈何偏偏是睡不着。
“怎么了?”云倾倾凑近诗韵,仔细的盯着她:“给我说说?”
诗韵将双臂交错,然后下巴抵在胳膊上,过不一会儿偏过头,轻叹气道:“没什么事。”
云倾倾抿抿唇,显得无可奈何,是晕什么都不肯说,她也没办法开导什么让诗韵不要像现在这样子忐忑不安。干脆她主动提起一些事情或许还能让诗韵说些什么,云倾倾紧接着看着诗韵,道:“那来谈谈你和你夫君?”
“他啊……”诗韵微微仰着头,然后脑海中回想那人的模样,终究是模糊,却偏偏让她又觉得是最好,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她自己却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仔细想想,她的喜欢,也只是自己而不能代表对方,即便如此,现在想想,却也觉得自己喜欢的盲目。于是诗韵就道:“其实我很多时候也不明白自己如何断定喜欢他,也可能因为见过的人太少,他便成了最优秀。”而她,喜欢优秀的男子。
云倾倾不应答,不好反驳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诗韵说的或许就是她真实的想法,可她又隐隐觉得,诗韵似乎说的并没有那般潇洒,而是藏着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感叹。
“那……你觉得他哪里优秀?”云倾倾又问。
“气势吧。”诗韵说的并没有过多犹豫,“那种属于将军的铁血,即便他并不是将军,可某些方面,确实给我这样的感觉。”年轻的女孩,总是喜欢幻想着自己喜欢的样子,后来让自己的爱慕成为了影子。以至于忽然要面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走下去,或者是说,去坚信。
诗韵,你起名如此,是否注定了洒脱不到自己想要的模样。诗韵咬咬唇,眸光中闪烁不定着颜色。
云倾倾点头,表示自己了然,难怪诗韵会说她羡慕自己,其实她只是喜欢将军府的气氛吧,也或许,这里藏着她曾经的一些梦。
诗韵忽然问道:“那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我不知道。”云倾倾的答案比问题更直白。
诗韵便叹气,像是怅然若失。
“其实我难以理解所谓情爱,但却不难说说自己的想法。”云倾倾去讲烛台上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上新的,又将燃剩下的一小节镊子夹起来放在烛心,暖黄的烛光一瞬间像是要被扑灭,而后重新以更加澎湃的气势燃气一波又一波烛浪。
云倾倾道:“你爱的人,在你未爱他之前,永远难以想象是如何的样子,那时候你所以为自己喜欢的,其实只是自己想成为的人,想做的事。人是感情独立的,对别人的一切情感也都源于自身,所以你爱的,更多是自己。可人又更怕孤独,所以希望爱与被爱,可实际上,爱或不爱,不可舍弃的都是你自己。”
“你那愁眉苦脸的神情,可一点也不像我的诗韵。”云倾倾起身向着诗韵的方向靠近,企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诗韵轻轻煽动着眼睛,并不立刻作答,反而是在云倾倾话落有一段时间后,才轻笑:“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倾倾的话,仿若一语点醒梦中人,她是诗韵,只是她自己。
“不得不说,倾倾你开导起人来,全然不似平常的样子。”紧接着,诗韵又道。
可这些,都是她做不来的,难怪人常常喜欢同优秀的人相处,不仅仅在于自己的得益,更在于自己的想成为。
“是吗?”
云倾倾一笑,其实很多话,永远需要别人对你说,才会懂,不是因为自己不知,而是因为情绪战胜了理性。他只是知道,诗韵是个内心如表面一般骄傲的女子。
可人们在常说‘骄傲的人不会犯错,因为不屑与自己低人一等。’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越更骄傲,越更不羁,于是在面对一些觉得偏离念想却又没有去改变的现状时,便陷入了最自己的折磨。
其实云倾倾没有想错,诗韵在一方面接受现实的同时,一方面又更觉得自己还想做些什么,可是似乎都成了念想。
很多事情,去想了,却没有实现的念头,中就是在现实中不愿去做点什么又仿若还不甘心。
想清楚了之后,诗韵终归是不愿意让自己显得过分无措的模样展现在云倾倾的面前,于是很快起身:“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啊。”
“我送你回房吧。”借着屋内闪烁的亮光,云倾倾向窗外看去外面,更显得一片漆黑。
“不用了。”诗韵不等云倾倾继续说点什么,摆摆手笑道:“你若是送了我,一会儿我定然也舍不得你一人回房,来来回回,可就要到明早了。”
云倾倾抿抿唇,看出来诗韵并非推脱,于是松一口气,就此作罢。
很多时候,尊重他人的抉择远比你所以为的好意要重要得多。
诗韵见云倾倾不再多说,也就转过身准备离开,而眸中,终归是有些悲哀的气氛,和着夜晚忽明忽暗的烛光,更加显得说不出的感伤。
云倾倾取了厚重的裘衣,披在诗韵肩上,使她下意识回头时,就正好扑捉到。
诗韵身上一暖,然后看着云倾倾递来的烛台,又一次回了头,然后轻轻拥住云倾倾。
“若有来世,我想成为你。”诗韵很快松了手,然后退开迅速接过烛台。她其实想说,我们算姐妹了。也或者想说。
其实我也曾想过自己会如何不平凡,可惜却成为了最普通。
难逃,终究是没有逃离。
也可能在幻想着不凡的同时,又偏偏喜欢少女心动的失措,谨慎的刻意,小心的认真。
“你是你,我的诗韵。”云倾倾仅这般说。
夜晚,一路上烛光悠悠的闪着,最后渐渐没入黑暗,可有人知道,它在发光发热,尽心尽力活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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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你,也说着自己要成为如何的样子,后来的后来,你、找到自己的影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