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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和她的缘

至千暮那日见了天心之后已去了两日。这两日千暮徘徊在长安大街上,只为寻一道陌生的身影,可却终无所得,连带着阅尽长安花的兴致也全无了踪影,心中怅然若失。

长安朱雀街上人流如潮,烟云一聚,声传宇外,数不尽的繁华,可与千暮又有何干系!人若是失落,即使身在闹市,也能成一方世界,困守自己。

千暮望着苍青的天色,内心如一张白纸终于开始酝酿,可到底凝不成什么心绪,只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明明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会过一次面,可就那么毫无意料地相遇了。只有一面之缘,连千暮自己都有些不想信,也羞于启齿,但千暮却不可否认那一天,即使心中有千百般世俗的丝缠,可在见到那个陌生女子的一刻,到底是悉数忘记,偌大的视界,就只剩下了那道身影!二十年的不遇,才有了一瞬的隔人海相望!

“浮云一别后,相去十余年。”千暮不知道下一次相遇会是什么时候,也或许再不会有下一次。这么一想,即使素来还算乐观的千暮也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就在千暮还犹自失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千暮惊觉地抬起头,定定地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片刻之间竟然都不敢相信。那道人影手中执一柄细长的玉剑,一缕红色的丝带在身后漂浮。只是头上一顶乌笠,白色的縠纱垂下,遮盖了万千姿容。

直到那道倩影渐行渐远,快淡出视线时,千暮才猛然惊醒,疾步赶上去。

那是一座府邸,一段墙东西向延伸极远,一道朱门紧闭,檐上琉璃碧瓦,门前两尊石狮盘卧,恢弘大气。

这时,两扇沉重的大门徐徐向旁打开,一行人围着中间一个神色阴沉,面目含煞的中年人行将出来。而门前早有人牵来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那中年人一到近前,便有人利索地搬出一张蒙上狐裘皮的踏凳放在前,中年人踩着踏凳便上马车去。

中年人一直沉着脸色,即使身周的人对他恭敬地不像话,他对此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中年人上了马车,车里只传出一声“去赵王府”就又寂静下来。而百米之外的天心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从那中年人出来上马车,再到马车绝尘而去,天心才一脸寒色,略无起伏地离去。

千暮来晚了些,只看到最后天心的目光从中年人身上撤回。千暮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关注那个中年人。毕竟,两者看起来是如此地不相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相对于此,认识她才是千暮的本意。

然而,正在千暮有所动时,那道身影却转身,身姿如烟云般轻巧,疾步而去。虽只有一箭之地,可中间却隔了一整片人海,天心的身影如一片浪花被人潮携卷着,一瞬就没了踪影。

即使千暮已修炼出灵识,可到底时日尚浅,又怎能将一片人潮囊括得下!千暮原非多愁善感之人,可心底一声轻轻的叹息,这一次失期,下一次相遇不知是何期!

苍青色的天穹下,渐渐飘起了濛濛细雨。晶莹的丝雨织成一片密密的网,网住了整个繁华的长安。一阵凉风吹来,微微生些春寒。长安街上,行人个个都跑着避雨,千暮也该回栖霞客栈了。雨幕下,千暮寂寞的背影渐行渐远,淡成一个黑点,终于是不见了。

......

千暮原来是不明白的,可当那一纸告示贴上城墙时,千暮一下就明白了。

“寒女天心系大秦国刺客组织黑梅执剑者。其于兹日午时三刻,赵王府中刺杀大秦国要吏徐言之,触犯大秦律法,今悬赏百金,追其行踪。取其首级者,加赏千金。——长安京北府”

“原来她叫天心。希望她快点离开长安,通缉令都下来了,再不走恐怕不能走了。”千暮自语道。原本只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可千暮却不由自主地担心那个陌生女子。

“你们这些贱民快走开,没看到我们赵公子来了吗!”

“这么多人围在一起,莫非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那到底也让我瞧瞧!”赵高行笑道。

“听到没,快滚开,别挡道!嘿,就是说你呢!小子!”一个跋扈的年轻人看向千暮。

“哦!是我吗?”千暮四顾,见左右无人,才明白那人原来说的是他。既然知道那人说的是他,千暮也不做停留,随即低头沉吟着走开了。

“嘿!这傻小子!”那个富家公子见千暮呆呆的模样,却也觉得尚有乐可取。

其实,千暮也认出了这一众人,便是那天阻拦天心的那些人。千暮对这些人也有些不忿,可长安毕竟是他们的主场,而千暮现在也实无覆天之能,何必徒生是非,索性一去了之。

“寒女天心系......”赵高行一路念下来尚无所觉,可再去看下面那张画像时,恍惚间,却觉得似曾相识。虽然只是几日之隔,可奈何赵高行却是寻欢作乐之俦,红粉佳人也不知过娱目尔,过则忘,实属无心。即使出尘如天心,也不过转眼便忘诸脑后。

“天心......”赵高行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到底还是想起来了。“天心......原来是那天的——黑衣女!”

想明白后,赵高行忽然遍体生寒,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曾想无意间已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也不怪赵高行作如是想,天心是近年来黑梅崛起的首席刺客。传闻天心生性极冷,面容从来不失冰山之色。虽为一介女流,生年也只二十余,可于武道、与刺杀之术却独有领悟,鲜有人超越。天心轻易不出手,至今仅出手七次,无一例无有建功而归。

赵高行也不敢多停留了,说不定那寒女还没走远,冷不丁跳出来给他一剑,他赵高行还焉有命在!于是乎,赵高行一行人悻悻然也走了。

......

眼看离开闱还有些时日,而千暮经此一事,也再无滞留之意,只打算早些回到村子里,告知王父、许娘一声,便可四海寻那个叫作天心的女子。于是,一日晨,千暮向许含道了别,也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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