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离不解,“刚刚她不是已经招了吗?就是那个什么曲嫔吧。”
“阿离,你还是太天真了。”林君卿点了点他的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阿离挑了挑眉毛,看向一旁,被绑住的宫女,突然睁大眼惊呼。
“公子,你快看她!”
“……”林君卿看着那小宫女的脸越变越红,整个人不断地动来动去,一双眼睛通红,嘴里发出急促的喘息,直勾勾看着她和阿离的眼神,仿佛是饿狗看见了肥肉。
有没有搞错?林君卿抽了抽嘴角,所以她原本是想……上了她?
不过这也没错,只要她脏了,那皇后是一定当不了了,便也遂了某些人的愿。
不过,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个女子呢?
“公子……”阿离拿一旁的小木枝戳了戳那个宫女,好奇道,“她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林君卿捂上阿离的眼睛。
“公子你也只比阿离大一个月……”
在那宫女狂躁不停扭动之时,一样小小的东西从她怀里掉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了漂亮的光芒。
林君卿皱了皱眉头,上前想要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那宫女看她靠近,眼中光芒大增,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蹭。
林君卿刚想将她一袖子挥开,谁知捆绑那宫女用的绫缎在刚刚便被地上的石子划开,一时不察林君卿被扑了个正着。
宫女此时已完全丧失了机智,如同一头野兽般拉扯着林君卿身上的衣服大吼着。
“我要!给我!”
“公子!”阿离忙上前想要拉开那个发疯的宫女,谁知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阿离你没事吧?”林君卿一边死死地掰开那宫女一边忙看向阿离。
若是刚刚,她早轻松将宫女推开,可这宫女发情之时力气大的吓人,她竟有些挣脱不开。
“公子,我没事。”
阿离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手边触及一根木棒,看着林君卿的衣衫即将被扯开,他一时情急就一棒子砸在了那宫女的后脑勺上。
那宫女动作一滞,随即昏了过去。
“呼——呼——吓死我了,公子。”阿离惊犹未定地拍着胸口,忙上前扶起林君卿,仔细地查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林君卿摆摆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她确实是没事,她又不是男子,被一个女人扑倒又没什么,以前玩闹时池子和胖糖这种事对她做多了。
只不过,若是衣服被扯开,那她是女子的身份便会被阿离看出来了。
“请问,这里发生了何事?”一个温润的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
林君卿回头刹那,便被惊艳到了。
修长的身姿挺拔削瘦,里穿一件白色的长衫,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如瀑涌下,只用一根素白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丰神俊朗,月眉星眼中淡淡的温润里又透着些许疏离,真可谓绝色。
美男纸啊!
林君卿双目放光,还不待阿离反应过来,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中雾气氤氲,泪珠将落未落,整个人簌簌发抖。
她先是不住地颤抖着身子,一副惊尤未定的模样,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我、我第一次进宫,这个宫女便说要给我带路,谁知、谁知……”林君卿说着委屈地低下了头,“她竟对我欲行不轨……”
阿离在旁边看着,嘴巴都几乎惊成“o”形。
自家公子怎么可能会受欺负?
刚才是谁只用一招就把那宫女打倒在地了?
公子不去欺负其他人就算好的了吧?
这变脸也太厉害了。
那男子在林君卿转过来时眼底掠过一丝波澜。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子容貌不下于他,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分外使人怜惜。
“咳,”那男子轻咳,恢复了平静,“既然现在已无事,那便请公子速离开此地。”
林君卿心底不可置信,竟然会有人对她的扮可怜无动于衷?
等等,
她忘了,
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啊,
那公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搅基的……
魂淡……
到手的美男要飞了……
等等,既然不能做基友,咱可以做盆友啊。
林君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扯住衣衫暗暗用力一拉。
“公子,可否借在下一件衣裳?”林君卿抬起湿漉漉的眸子,露出腰带下那道长长的裂缝,“我得去参加茗盏宴,可……总不能穿这身……”
那男子看着林君卿无助地搓着衣角,心下不忍。
“那便随我来吧。”
“多谢公子……”林君卿在那男子的后背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阿离看着林君卿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心里一阵无力。
公子这是当他瞎吗?
就这样扔下他真的好吗?
好像公子失忆以后对美男特别感兴趣呢……
阿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长得也还行吧……
“阿离!愣着干什么呢?跟上来啊!”
“哦!”阿离忙追了上去。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林君卿默默咽下后一句话。
“白之涣。”
“白之涣?好名字,那白公子是这后宫的妃子吗?”
“不是。”
“嗯……看着也不像,那你就是和司长那样的男官咯?”
“你认识司长大人?”白之涣脚步顿了一顿。
“那是,那个骚包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林君卿撇撇嘴,她就知道,外人绝看不出司长人后的真实面目。
“骚包?那是何意?”白之涣不解,继续走着。
“没什么没什么,”林君卿摆摆手,笑眯眯道,“白公子也认识司长?”
“时常与司长大人一起品茶论乐。”
“司长是仙乐坊的男官呢……我差点都忘了。那白公子究竟是何人?”
“被囚之人。”走进一个小院,白之涣推开一扇竹门,“请。”
被囚?林君卿不好细问,只得跟了上去。
屋子大抵家具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书本。
林君卿不禁咂舌,居然还有比她住的还要差的人。
“寒舍简陋,不便招待,”白之涣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套灰白长袍,“公子换好衣服就离去吧,以免惹祸上身。”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何陋之有?”林君卿轻笑,接过衣服,“多谢。”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白之涣细细品读着这句话,对于林君卿的印象好上了几分。
要是刘禹锡他老人家知道他写的这话,被林君卿用来吸引美男,估计气得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阿离和白之涣在门外静静等着。
“你家公子更衣不需你去伺候?”
“公子他从小就不喜他人靠近,”阿离无聊托腮看着那扇紧闭的竹门,“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都陵中倒是很少有这般的王孙子弟了。”
“是很少……”阿离撇了撇嘴,“公子也是被逼出来的。”
白之涣闻言也只是缄默不言。
竹门“吱呀——”被推开,林君卿抱着原来的旧衣服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合适吗?”
白之涣身形修长,比林君卿高上一个头。可能是拿了从前的衣服,这长袍穿在林君卿身上竟分外修身,灰白色显得人都沉稳了许多。
“公子真是什么颜色的服饰都能驾驭啊。”阿离接过旧衣物,满眼惊艳。
白之涣看着自己的衣物穿在林君卿身上,毫无不妥帖,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看着林君卿,微吟罢,解开自己头上的发带,泼墨般的青丝垂下几缕。
白之涣上前取下她头上原本的翠色簪子,将那素白的发带轻系在她发间,骨指分明的大手在发带上翻了几翻,一个小巧又不失精致的素白色花结被系在发尾,犹如锦上添花。
“哇,好厉害啊,”阿离看着林君卿发梢的花结,感觉公子整个人的气质都由之前的清纯变为了清冷。
没法看到自己的后背,但也从阿离的反应可查一二。
她笑眯眯地将那翠玉簪子放在白之涣的手心间。
“白公子这簪子就相当于抵押在你这了,我哪日来还你衣裳时再还我。”
不待白之涣反应过来,林君卿就带着阿离走出了小院。
通体翠玉的簪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中,白之涣的脑中又浮现出林君卿的笑容。
他……知道去御花园的路吗?
凄清的小院又恢复了平常的寂静,白之涣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明明早已习惯了吧,算算日子,已过了十二年。
白之涣看着天上的艳阳,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狭长的眼,将簪子收入袖中,走入了自己的房中。
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书角处的微微卷起,但毫无脏乱破损。可见这本书的主人对之爱护。
坐在桌前,白之涣刚想翻来书页,余光偶然瞥见了压在白瓷杯下的一个白色的一角。
放下书本,他移开了杯子,出现了一张完整的纸条。
展开纸条,一个用毛笔画出来的大大的笑脸映入白之涣的眼帘,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他看不太懂的“二”的手势。
不知为何,白之涣的心情愉悦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林君卿那张灿烂的笑脸,他也不由得勾起唇畔。
将那纸条夹入书中,白之涣端起书册,品着清茶,缓缓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