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东拱手辞别苏梅和欧阳莫言,来到隔壁的“华仔”包间。
包间的沙发上已经坐着几个人在闲聊:华开江、庞飙、张诚和妻子李青梅,黑子带着另一个保镖站在华开江身后,像是在给华开江壮胆。
黄建东带着铁牛和高竿,推门而入,他走到侧对门口的边位,大刀金马地坐下,铁牛和高竿分坐两侧,黄建东乐呵呵地说:“华总,我们谈事,让你的马仔出去吧。”
黑子鼻子里“哼”一声,看华开江点了下头,便带着另一同伴走到门外,将门拉上。
张诚招呼大家落座,他举杯说道:“来,大家都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和我太太,有幸作为中间人召集大伙相聚,我们先敬各位一杯,来,华总、庞总、建东、牛哥、麒麟兄弟,一起来,干一杯,愿你们——相逢一笑泯恩仇。”
众人起身干一杯,是上好的五粮液。
仇恨不可能因为一杯酒就可以真的泯灭——在黄建东当时的计划里,曾经有一张砍人清单,后来改为了整人清单,那是理智占了上风——当面对更复杂的局势,简单粗暴的方法不是一名有追求的大将应有的状态。
“今天,我希望各位能将过去的仇恨一笔勾销,共同描绘未来,说得通俗点,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张诚继续发言,他是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人,在场的都卖他面子,说话可以简单直接。“华总,庞总,需要我继续呆在这里吗?碍不碍事儿?”
华开江已经点上了一支雪茄,吸着烟捉摸谈判的程序。他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曾经想过一百种方法折磨黄建东,没想到最终形势比人强,被逼到要跟屌丝谈判,心情一直不佳,不过他也是理智的人,知道利益比什么都重要,在某些时候,拳头缩回来,是为了再次打出去时更加有力。
华总朗声道:“张总,这里都是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不用走,就跟弟妹坐在这儿。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我们谈好五五六六的,也好有个见证。”
“如此小弟就在此叨扰了。”张诚道,“青梅,给各位兄弟斟酒。”
绝色美女博士,如今成了江湖谈判的服务员,袅袅婷婷地站起来依次给大家满上酒水,庞飙看到她紫色旗袍下包裹的完美身躯,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喉管,这一幕,被黄建东看在眼里。
“说吧,华总,怎么谈?”黄建东冷眼看着华开江,冷冷地说。
气氛仍然很紧张。因为铁牛和高竿都抱着胳膊怀好意地盯着华开江和庞飙。今天华开江穿的是唐装,本来想故作轻松,但不知怎的他看着黄建东就觉得紧张。
李青梅发现气氛不太好,连忙笑着打圆场。端起酒杯,她说:“这样哈,我一个妇道人家,先胡乱说些话,调节一下气氛哈。张诚叫上我,我想也是这个目的,你们这些大男人,打打杀杀的,还不是为了江湖权力和那些可怜的利益。尼采说过,生活的铁环,将人箍得紧紧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了解一些,事实上,华总跟庞总,功成名就之人,本来大家永远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张桌旁。从一开始,你们可能是觉得遇到了统治路上的细菌——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这是由于成功的惯性,它们造成一连串的纷争,你要将细菌杀死,要将障碍铲除,可是,这个细菌太顽强,这个障碍有点奇怪,高烧杀不死,进口药也灭不了,身体透支了,药效没有了。所以,你不得不承认细菌的存在,不再掩耳盗铃,不再瞻前顾后,你们通过共同的朋友——张诚同志,坐到了一起。那么,我们希望大家真诚地谈,放开来谈,我相信,只好大家足够真诚,是可以真正地一笑泯恩仇的,那也不辜负我和张诚张罗这一切。”
李博士天生丽质,温婉纯良,说话如春风拂面,又长那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言语有无遮拦,众人皆哈哈一笑。她将黄建东比拟成细菌,黄建东倒觉得很贴切,老子就是细菌,最好还是病毒,我还要自己开发杀毒软件呢。
黄建东道:“我觉得嫂子说得在理,我也喜欢直来直去,谈之前,帐要算算清楚。”
华总冷笑道:“怎么算?”
“我最痛恨的一点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我曾经以为你还是有底线的。”
“这是我们的错。”华开江道,“祸不及家人,这是江湖规矩,如果我跟你说,这是临时工干的,你信吗?”
“呵呵,你很幽默,我希望从今天起,不要再打我父亲和妹妹的主意——他们如果再遇到一丁点儿危险——如果与你们有关,我会找到实施者、指使人,追踪、捕获、折磨,然后肉体消灭,绝不含糊。”黄建东开始从嗓子眼里喷出炮火。
“我可以保证。”华开江接招,“永远不动你的家人。”
“很好。”黄建东道,“如此我谢过两位老总,希望你管好自己的手下。”说完他还用眼瞟了一下门口。
张诚继续缓和气氛,端起酒杯:“开头得不错,来,再干一杯!”
喝完这一杯。庞飙道:“那你抢了麦先生的那一枚宝石扳指呢?什么时候还回来?”
“庞总,你学会扯蛋了?哪有的事儿?我没有拿什么扳指。”黄建东不可能认帐,“你们叫人杀我,几次?三次还是四次?如果不是我吉星高照,几条命都交差了!是!也不是?!(读者可以试试芈月演讲的腔调)。。。。。。还打伤了我的女朋友——以至于她现在还神志不清,就算我有幸拿了什么扳指,恐怕一只还远远不够吧?!”
这是谬论,但是庞飙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张诚开始继续和浆糊:“我说几句哈,既然大家坐下来喝酒,以前的旧帐能翻篇咱就翻篇,建东以前是挺凶险的,但是华总庞总也有不少烦心事。以前的事,要一一称上几两几斤这个帐就难算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大家重新认识。就算做不成朋友,做人畜无害的路人甲路人乙也可以嘛。”
“那是不可能的,都在衡州混,不可能不碰头的。”华开江吐一口烟冷冷道,他仍然放不下身段,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铁牛说话了,慨然道:“这次是你们来求和,按照历史经验,乙方得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才行啊,否则怎么谈下去?”
庞飙阴冷地瞟一眼铁牛。都没说话,有点冷场。
华开江道:“牛哥能否划出个道来,看看怎么个割地,怎么个赔款?”
高竿插嘴了:“华总,你的房地产生意做得那么大,我们的白沙沙场,也就是混口饭吃,能不能给条活路,要知道,这个沙场我们也是正常受让所得,并非巧取豪夺,况且,还养活不少人呢!有些人还是你的老部下,不要断我们的财路好吧? ”
“这个不是问题。”华开江道,“沙场你们放心做,没人再敢为难你们。”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权力。
“还有我弟妹,就是马云芳的医药费,你得报了,这是个大事儿,花了多少?建东。”铁牛开始划出道来。
“五百万。”黄建东道,“她做了基因手术,过程很痛苦。”这倒是实话,马云芳确实吃了不少苦。今天来谈判,其实他心里的底线,就是父亲和妹妹、云芳的安全,其它都是小事。
“听到没?两位老总。五百万,这还只是医药费,还不包括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什么的。”铁牛抬高了声音分贝,继续讹诈,“刚才庞总已经给了十万,再给四百九十万就行。”
庞总道:“行。就赔款,四百九十万。但是不是现金,我们接下来的工程,给你五百万的标的。”
“按20%的毛利,我们给你五千万的工程。”华开江接过话,这是他和庞飙先前商量好的,将黄建东的生产关系引进自己的系统,从经济上加以控制,“南区开发的工程标的相当大,这五千万之外,我们另谈。”
黄建东惊诧莫名,这两位老江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这样操作?叫我跟他们一起做生意?哼哼,想得挺美。他想起在东洲岛上华开江等人的龌龊,不以为然。他是个单纯的人,没有想那么复杂,南区开发区有孔茂林罩着,华府的生意是有得做,但是,他不想趟那混水,就算要做房地产生意,还有苏梅那层关系在,也不至于要跟昔日的仇人合作。
“对不起,华总,庞总,我不懂做生意,对你们的生意没有兴趣。”黄建东道。
又是一阵沉默。
张诚看看华开江和庞飙,发现他俩沉眉不悦,便又给李青梅递一个眼神。
李青梅款款起身,再次给大家斟酒。她笑着说:“我刚说了,各位大佬应该真诚,生意是未来时,不可测的因素太多,我说句妇道话,如果用未来的生意做为筹码,这不太合适,依我看,黄建东一方确确实实受了很多损害,而且都是致命的,五百万不算多,如果现金有困难,华总可以用实物抵,华总不是有一辆法拉利599吗?可以抵一部分。给马云芳开开挺好,说不定她还挺喜欢的,至少能弥补点心里的创伤。”其实李青梅知道,那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是华开江刚买的,据说是要送给孔老板的太太周琦,她这是故意恶心华开江。
然而,黄建东并不乐意,他说:“一辆法拉利也就三、四百万。不行。”
“是不行!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华开江生气了,对方越来越离谱了。
“不行就继续打!!”铁牛火爆脾气,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整个谈判过程对方两人不阴不阳,让他胸闷难耐。
黑子和保镖闻声推门而入,虎视耽耽看着眼前的情景。黄建东决定再露一手,他拂手两只茶杯一扬,快如闪电击中黑子两人的小腿,两人立马膝弯腰斜呲牙咧嘴。然后黄建东从座位上弹起,一个后空翻,如魅影般来到两人跟前,瞬间闪了两人十几个耳光,恶狠狠道:“我让你们可以进来了么?!”
暴力风雨声,惊醒买醉人。
看着眼前这个非人类,庞飙首先屈服了,他说:“再加上我一辆悍马,这样总可以了吧?”